年关将至,往年这个时候,整个濮阳王城,上到皇宫大内、达官贵族,下到百工商人、普通农户都是最忙碌的。大街小巷、家家户户,购年货的、走亲访友的、送礼会客的,无处不透着热闹、无处不彰显着节日的喜庆。但在今年,整个王城却出奇的平静,国民们好像私下里约定好了一般,都在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一点也不像要过年的样子。
诺大的濮阳王城,也就只有当今卫王的庶出长子萧荡还有心思宴请群臣,应和着春节这个节日该有的喜庆之气。本来,作为王子,在年关将至时宴请群臣既是代王上抚慰臣子之举,亦是疏通群臣与自己的关系的最佳之举。往年萧荡和萧建两兄弟两,无不是对此项差事争相去做,萧建作为王兄,却每每输给自己的王弟。当然,这里面的主要原因还是卫王在从中左右。今年,既然萧建不在与自己争抢这个美差,他萧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只是,这些只是外人对公子荡宴请群臣一事的一些短浅看法,其真正的目的,也只有他自己和他那些神秘的属下才知道。
还是那个幽深的大殿之中,萧荡端坐于王座之上,正在听取属下的报告。
“禀告主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待卫子岭那废物应约赴宴一到,我们便可动手!”一位黑衣蒙面人在王座前拱手道。
“不!”萧荡一摆手,否定了黑衣蒙面人提议,“让那废物多活个一时三刻也无妨,我还要跟他好好叙叙旧呢!”
“那属下们何时动手呢?”黑衣蒙面人异常小心般问道。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大卫国的荡公子,他们这个组织的“主人”,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相与的主,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遭受无妄之灾的。
萧荡面露阴狠得意之色,缓缓说道:“我们也学学古人的办法,来他个‘摔杯为号’!”说着,将刚刚拿在手中翠绿色的玉杯猛然掷在地上,摔地粉碎。直吓得王座前那名黑衣蒙面人连连躬身后退不止。随之,大殿中传出了阵阵放荡般的狂笑之声。
安平君府,卫子岭已经从那个大敞通屋中搬到了专门为尊贵门客所准备的客房之中。此刻,其手中正拿着荡公子府刚刚送来的“请柬”观看。
“宴请群臣?好无耻!”卫子岭在心中默默骂道。他已经听说,因其父所率领十万大军在边关全军覆没一事,濮阳王城之国人为悼念十万亡灵,竟不约而同的在年关之近,不张灯、不结彩。连当朝太子都不得不顺应民心,免去了“宴请群臣”这是成例。他萧荡竟无耻到此种程度,冒天下之大不为而为之。
“咦?”气愤之余,卫子岭不禁又有些疑惑,“我又非卫国朝臣,他萧荡为何要在宴请群臣之时,也叫上我?难道是鸿门宴?”
“哼!就算是鸿门宴,既然他荡公子摆下了,我卫子岭也要去会上一会!”卫子岭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因为现在其父卫冉蒙冤的一切线索,都指向了公子萧荡,他要想查清事情的真相,就非得从公子萧荡身上入手不可,就算萧荡不主动“宴请”他,他也会尽快去“拜访”大名鼎鼎的公子荡的。
作为安平君府的高级门客,只要安平君没有特别交待,卫子岭的人身自由是不受任何限制的。所以,去荡公子府赴宴一事,他不用向任何人禀告。辰时一过,卫子岭便收拾好行头,孤身前往萧荡府中而去。
卫子岭本以为自己算是来得早的了,还想趁着宴会没有正式开始前,在荡公子府中探查一番。没想到一入府门才知道,荡公子府早已是宾客满棚、座无虚席了。
“宁忠,宁公子,我府中能请到如此贵客,真是蓬荜生辉,快快请进!”萧荡就像特意在门口等待卫子岭的到来一般,卫子岭前脚刚刚踏入府门,萧荡就迎了上来。
“小可,拜见荡公子!”卫子岭对着萧荡深深一躬,“我只是安平君府中的一名门客,可千万当不起‘公子’之称。”
“唉,宁公子,虽然我并不知你出身家世,但只观公子气度便可断定,定是将门之后,一个公子的虚称又怎会称不得?”说着便拉着卫子岭坐在了自己的旁边,并很是自然的为其介绍起围坐周围的群臣来。
萧荡如此一弄,倒是教卫子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也只能是跟着附和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卫子岭因“宝剑认主”一事,早已是濮阳王城的名人,此刻再经公子荡一引荐,立刻便成了宴会的焦点人物,来亲近者可谓络绎不绝,卫子岭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一与人寒暄。
很快,正餐开始,萧荡举起酒杯,环顾群臣,朗声道:“列位,宁公子如今可谓是我濮阳城的风云人物,大家想必都已经很清楚了。”说到这里,萧荡故意停顿了一下,从群臣脸上一一扫过后,继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宁公子还有一个身份,想必在座的各位大臣,一定也很想知道吧!”
卫子岭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宴会很有可能是鸿门宴,但却没想到他萧荡竟然要在群臣面前公然揭穿他的身份,这可要比用真刀真枪来对付他,歹毒得多了。因为,现在的卫子岭,还是罪臣卫冉的儿子,按着当时大卫国的律法,父亲被定为叛国通敌之罪,就算免其诛灭九族之罪,那罪人的亲生儿子,也一定会被抓起来,流放到边境艰苦之地,永远不允其有自由之身的。也就是说,在卫冉的罪名没有洗清之前,卫子岭是绝对不能公开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否则,便会立即被抓起来,连个伸冤的机会也不会给。
“该怎么办呢?”卫子岭的内心已经慌乱起来。坐以待毙吧,那岂非死路一条?抽身逃脱吧,那又是不打自招。直接硬闯王宫,向卫王告发公子荡吧,别说自己还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有,就凭自己这点微末本领,怕是还未等闯进宫门,就已经被御林军砍成肉馅了。“难道,老天真得要亡我卫家?”
“太子殿下到”随着一声悠扬的报号,太子萧建已经风一般飘了进来。
“王兄,你好生吝啬呀!你在这里备下如此多的好酒好肉,怎也不叫兄弟一声,兄弟可是好久都没有来王兄府上吃过饭了!”萧建一边往里走,一边很不外道的叫嚷着。
“谁让他进来的!”萧荡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堪比铁青之色了。刚刚跑到其身边的管家有些无奈地向其低声解释道:“公子呀,我们是拦不住呀,他可是太子呀,谁又敢拦太子的驾?”
“太子?太子之位本来应当是我的,早晚我要将其夺回来。”萧荡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便一改阴沉之色,满面微笑地向萧建迎去,“王弟说得哪里话,我府上的大门永远都向王弟敞开,王弟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谁敢拦您的大驾呀?”
此时,萧建已经来到卫子岭的身旁。其似不经意的瞥一眼卫子岭后接着说道:“王兄,您这是跟兄弟见外了,哟!这位不是安平君府的宁公子吗?怎么,王兄竟然连宁公子都请来了!”萧建故作惊讶之状,而后不等萧荡插话,就又接着对卫子岭说道:“宁公子,你这可就不对了,前几日我派人去请你到太子府一叙,你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今日却来了王兄府上,你这可教我有些吃醋了!”
“这……”卫子岭刚要说话,就又被萧建打断,“唉,宁公子不用解释,其实来我王兄府上,跟去太子府一样,我们两兄弟两,还分什么彼此呢?王兄您说对吧?”
“啊对!”恰在这时,那位安排人手要将卫子岭擒下的蒙面人,在屏风后面遥遥地向萧荡递眼色,询问为何还不发动手信号,萧荡也只能一边应对着萧建的问话,一边连连示意蒙面人稍安勿动。原因无他,只因家老已经告之萧荡,此次太子建并非一人前来,还带来了二百御林军,正列队守在府门之外,太子建在进入府门之前,还特意向御林军头领交待过,府中但有风吹草动,便立刻带领御林军开入公子萧荡府中,以维持治安。
萧荡这些年,虽说也暗暗经营着自己的一方势力,但一来,自己的那些黑衣蒙面人一直都在暗处活动,此时还不能拿到明面上来;二来,就算拿上来,萧荡也不认为他们会在御林军的手上讨得什么便宜。既然如此,他的这个什么鸿门宴,也就只能以失败而告终了。至于宁忠的真实身份,当然就更没有揭穿的必要了。看情形,萧建的突然出现,应当就是冲着卫子岭来的。就算有人当场指出宁忠就是通敌卖国罪人卫冉之子卫子岭,他萧建也会千方百计的搪塞过去的。
想到这里,本就飞扬跋扈的萧荡更是气得牙根直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