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全世界都在看着你们，你们敢杀人吗？”肖凡不屑道，说话间冲钱猫挤了挤眼，大约是意示宽慰，但后者兀自瞪大了眼珠子，仿佛完全没听到。

　　旁边有人悄声提醒，大概意思是，这位呼呼大睡的女士，这位名叫周冰莹的女士，并非恐怖分子的家眷，而是另一位名叫唐飞的男性俘虏的情人。接着就有人附和，用冰冰女神为质，来威胁丧心病狂的匪徒，这回事操作性不怎么高的样子。

　　当然他们的说话极为小声，当然肖凡听得真切，忍不住抿嘴一笑。

　　高大白人警官的脑袋再次凑过来，脸色变得更是严肃，连说话的语声都变慢了，貌似为了加强说服力，或者就是对他所表达的意图加以强调。

　　“阁下有所未知，今日你我于视频端的会唔，是不会进入互联网直播的，也即是说”他语声猛然一顿，接道：“眼下只有你……和我们在进行视频谈判，世界上再无其他组织或个人，能得知你我谈判的内容，我们之间达成的条件种种，没人能知道……所以，窃以为，阁下无须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此窃以为……哈哈！你们这是私下的行动吗？”肖凡笑着问道：“绑票这种事，把我的朋友绑了……这些事项，没有受命于哪个国度，或者哪个合法的国际组织？也就是说，你们是非法绑票？”

　　白人警官肃然道：“我们当然是合法的，但对阁下的抓捕行动，是必要加强保密性，这一点以阁下的智商，自当心知肚明，何须多问？”

　　“合法还是非法，两张嘴皮子一翻就过去了，还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肖凡神色间带着嘲弄，更是满满的不屑，接道：“但你们要将我抓捕归案，就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底气？”

　　“如果你拒捕，那只能将你当场格毙……顺便说一句，击杀匪徒，我们具有完备的合法授权。”白人警官言辞间威胁的意味越加明显，不待肖凡回话，紧接着出声道：“与此之前，或许阁下真有必要亲眼目睹，你的朋友逐一死在眼前的惨况……阁下可想清楚了？”

　　“你威胁我。”肖凡眼中神光大炽，如有实质地紧盯过去。

　　一瞬间，所有视频彼端的工作人员、谈判对象等，都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上了，无不遍体生寒，两股战战，奇异而惊悚的感受，所有人皆生平从所未遇。

　　但白人警官心理素质过硬，他少年时期就从事过缉毒缉凶的警务工作，功勋卓著地积功升迁，如今身居高位，半辈子以来枪林弹雨、危境逢生，称得上阅历丰富，根本也不怵凶徒噬人的眼神。

　　他迎面盯上了那双眼睛，在白人警官的眼中，东亚人种的辨识度差别不大，不要说肖凡这张东方人的面孔普通，就算杨烨、张峰、张玉强那样的美男子，在白人警官看来也没有多大区别。

　　“并非威胁，鄙人陈述的只是一项事实……正因为事实客观存在，此后阁下的举动，将决定这几位小友的命运。”白人警官言之凿凿，紧盯着视讯窗口的双眼更无丝毫退缩之意。

　　“你要动手滥杀无辜？”肖凡犹自不信，语声中不由带着一丝诧异。

　　“我有授权！”白人警官沉声道，接着侃侃而谈，“至于阁下这几位小友是否无辜，我们自会逐步排查嫌疑，但就当前而言，参照阁下所能造成的破坏性而论，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纵然牺牲了我们这里所有人，只要能够扼制住你的破坏行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说完这些囫囵话，就盯着对方的表情审视打量了。

　　肖凡的神色却无变化，只道：“我不相信。”

　　白人警官随手接过一旁递来的长刀，狭长而略带弯曲的刀身看来，是一把切分火鸡的餐刀，他握在手中稍退几步，作势划向周冰莹干净洁白的脸颊，钱猫的神色大见惊惧而惶恐，双臂环出，一个劲地将女友拉入自己怀中，就这样的动静，虽然厅内并未引起喧哗吵嚷声，但冰冰女神兀自未醒，睡得正沉。

　　而钱猫、富贵妹包括周冰莹，皆在魔道中做过姬青青发布的任务，现实中的体魄体能、运动神经等等，早已超过普通人数倍，而三人并未遭到捆绑，但只看钱猫的样子，似乎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质书生，根本未曾有过起身反抗的准备。

　　肖凡不由揣测，钱猫他们可能被注射了什么药物。是否如他所想，问出来也毫无意义，敌人图穷匕见，当着他的面杀人，这种事未必就干不出来。

　　“你想清楚，如果阁下当真下定了决心，或者对我们领取的授权仍有疑虑，我并不介意示范给你看。”白人警官很可能曾经从事过刑讯工作，十分擅长诱导战术，只见他刀锋斜斜划下，虚空小幅度摇摆，“是冰冰女神？还是你这位挚友唐飞？或者……是这个小姑娘。”

　　刀锋相距沙发上的三人，尚在半尺之距，但很明显，只要他上前半步，或者哪怕躬身前掠，要伤害到这三人也是轻而易举，而此时刀锋所指，正在富贵妹的鼻尖处。

　　富贵妹清秀的脸色一时间变得煞白，却强作镇定，对着视讯聊天框凄然一笑，紧跟着两眼长长的睫毛阖下，闭目待死。

　　无数记忆涌上心头，那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究竟带来了多少感慨万千，于轮回之旅的某一站，卡通位面那匆匆一瞥，究竟有没有跟富贵妹的目光产生过对视，肖凡其实不清楚，此后在那个位面到处游走到处历练，途中不断回忆，回顾了普通人类的整整一生。

　　他后来明白到，轮回的无间苦旅中，记忆的觉醒取决于熟人关系，看到了熟人，前世今生的记忆自然觉醒。

　　如梦如幻的过去，光怪陆离的曾经，肖凡仿佛陷入难以自拔的梦魇幻境，他穿着长袖t恤，独自一人置身海滨地带自行搭建的小木屋中，然而倏忽之间，他的身形骤变模糊。

　　如有旁观者看到，必然觉得这是某种科幻电影的数码特技效果，或者魔道玩家司空见惯的形态聚散，肖凡整个人弥散成一团碎金般的砂粒。

　　而空间庞大的机房里人员众多，无不牢牢紧盯着视讯窗口，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的观感就太过神话了，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那个活生生的人，那个活生生的恐怖分子，就此消失在视频聊天框里，消失在深空飞行器的包围圈里。

　　尤为惊悚的是，终端屏幕内置的音响输出通道，传来肖凡清晰的语声。

　　“你说过，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