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指定地点的途中,肖凡买了张新的电信手机卡,一转念间,又买了部全网通用的智能手机,至于徐仲文派人帮他弄到的这部三防手机,他下意识就要暴力摧毁,心念一转,扔到了徐灵珊租住的学生公寓楼下的草坪角落里。
肖凡终究没有难为徐灵珊,将笔记本电脑大卸八块,找到的一只apple平板也砸毁了,随之关掉了她的手机,其后用胶带将她牢牢绑在墙壁上,她整个人靠墙而立的姿势,捆扎起来还真是煞费思量,她两只手腕是自由的,但手肘处却又被缚紧。
因为肖凡对细节的设想有些繁琐。
“你试着挪动一下,贴在墙上的胶布是会有些松动的,如此一来,就算没有人来救你,你自己慢慢来,也能脱离墙面,捡到你的手机。”肖凡边说边思考,接道:“然后你需要开机,报警或者找家人朋友救援……你看,我确实没有伤害你,对吧?”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徐灵珊瞪大了眼睛,没有多少愤怒,神色间满满的都是讶异。
肖凡笑道:“拆掉电脑,扔掉平板终端,再关掉你的手机,目的只有一个,给我的离开营造时间,到你打开手机或者连上网线的时候,我已经走得很远了。那么不管你对我有多大的恶意,也害不到我了,而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为了救我姐姐……至于对你造成的困扰,不得不说,很抱歉。”
“你是不是想追求我?绑匪大神?”徐灵珊更是讶然,却问出了很奇怪的话,眼中透着不知真假的憧憬之意。
肖凡自认为意志坚定,断断不会被这样的小女孩诱惑到的,却不由皱眉道:“能不能把大神两个字去掉?”不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这种貌似褒奖的称呼,像是骂人一样。
徐灵珊叫道:“那你这么友善!不怕我大喊大叫把人招来吗?”
“谢谢,你的提醒非常及时。”
肖凡说着又剪下一截胶布,一手扶稳徐灵珊左右摇摆躲避的脑袋,就此封住了她幼嫩粉红的小嘴,胶布延展向白皙的双颊两边,于客厅中环顾一圈,确认并无遗漏,点了点头,走到防盗锁毁坏虚掩的门前,忽然回头道:“你记得啊,手机在你卧室的电脑桌上,这个也许……很重要吧?我猜。”
眼看徐灵珊整个人贴墙竭力挣扎起来,但幅度显然是极小的,以这样一个弱质女流的体力,花上半天时间也许能挣脱紧贴墙面的多层胶布。
肖凡再不回头,就此启门出外,由门外轻轻带上了门扉。
他自认为打的好算计,只待与徐仲文一旦见上面,立时制住他,胁迫他将聂语晴平安放生,此后是亡命天涯还是就此搅他个天翻地覆,肖凡倒还未及多想。
当然他把海军总署想简单了,与徐仲文初次通话之际,利用电信定位系统确认了徐灵珊所在的位置,肖凡的行踪已被锁定,其后他买手机、换手机卡号等事,皆在当地武警撒出的大网下。
收网的契机,无疑就在肖凡依照地址,按图索骥前往的途中,这个管口便会被收紧,就此擒获这个胆大妄为的匪徒。
然而这个过程颇有些出乎意料,所有待命的警察、武警官兵的视线里,或侦察范围内,忽然消失了肖凡的影踪。
据目击者提供的可靠消息,肖凡此时叫聂凡,打过两次出租车,驶出的方向并非徐仲文给定的地址,或者只因市区之内车流如织,道路四通八达,而堵车的交通现象也较为恶劣,聂凡所走的路径不属于直线行程,但匪徒去了哪里,却不得而知。
天网工程全力运行,在数十条路线分布图上安装的摄像头,由监控上游端数以百计的专业保安工作人员全力搜索视频,依然是大海捞针,海洋市市区范围每日人流量过千万,各个街区路口提供的监控讯息稍纵即逝,一鳞半爪的疑点毫无意义,匪徒似乎就此人间蒸发了。
尤为惊恐的是,徐仲文此前拨入曾孙女徐灵珊的手机忽然响起,响起肖凡的声音:“麻烦你撤掉封锁线,徐老,你儿孙满堂,我奉劝你别干傻事。”不待他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肖凡以公用电话联系徐仲文,却不知道,接电话的人并非徐仲文本人,而是他的家庭医生。
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启免提,对方已经挂断,此后的转述,无疑令徐仲文暴跳如雷,但仅表现在内心的焦躁而已,他表面上神情平静不波,貌似高深莫测地沉思片刻,终于下达命令,所有跟踪者撤离,加强居所更严密的防务,委托属下一名得力干将赶往约定的地点,他自己当然是不会去往目的地亲身犯险的。
徐仲文寡居多年,居处位于远离喧嚣的郊外沙地,独栋别墅跟所有民居皆相距甚远,从建设部门的角度看,绝对属于违章建筑,别墅仿似临水而建,在水一方,南面就是真正的无敌海景,堪称权威和地位的象征,远远由海域上看过去,便令人凛然生出畏怯之情。
近几年均缠绵病榻,一直住在省军区高级干部病房,军方和政界对徐仲文的关注,无非他的死讯昭告天下之日,但他居然生龙活虎地赶返职权所在,所有人渴望已久的死讯就算遥遥无期了,当然,这件事对徐老的家人后代,显然是个喜讯。
别墅经过仔细打扫,进添生活设施和医疗检测设备,进入了大批医务、勤务人员,一切梳理得井井有条,窗台上的花卉、离海岸线半公里外的苗圃都匆忙栽种打理妥当,久不住人海边独栋别墅区,就显得颇具生气了。
黄昏的阳台遮阳伞下,徐仲文轻缓而稳定地小幅度踱步来去,给杯中玲珑生翠的黄金芽续到第三水,想着聂凡不久后就会被击毙当场,而聂语晴终会屈服,自己能否再活九十年是个未知数,但只要聂语晴不死,当能替自己续命下去,至少在聂语晴人老珠黄之前,自己也当能享受这数十年时光。
享受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把握,掌控住这难能可贵的赠品时光。
于是他抬起头来看向海面,却看到了聂语晴的弟弟聂凡。
肖凡背对大海,仿佛许久以来一直坐在那只塑料材质的沙滩椅上,正静静地看着徐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