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荆骁只是笑了笑,“这话,越世侄应该去问问你师父吧。”
片刻后,又复言,“还是说,你已经不敢信你师父所说的话了。”
“荆太公,我们青鼎门的事情自有论断,不需要您在此下定论。”薛琬觉得荆骁如今所说的话,字字都是在诛越丞和她的心。
“也罢。”荆骁叹了一声,“那你们的恩怨,便在此了结吧。老朽也该去会会,白宗主请过来的这些客人了。”
荆骁老太公颇为沧桑的背影离开了正堂,唯独剩下了越丞等四人。
薛琬往越丞那边挪了挪脚步,“师叔……”
越丞转过头来看着她,那目光中依然是如父一般的柔情在的,“丫头,别怕,此事我会问清楚,解决好的。”
不管是发生什么,越丞总是愿意挡在这些小辈,尤其是薛琬面前的。若是幼时,越丞这样的话会让薛琬极为安心,可是如今的情景,是最亲最爱的人要分道扬镳,甚至就要起了仇恨……
问清楚,便是要把当年的恩怨分明的清清楚楚。但是若是事情真的是薛琬最不愿看到的那样,又该如何解决呢?
越丞走至白黎面前,“你也不必觉得是欠了我们什么,我是要谢你,毕竟这对我来说,是我该知道的真相。”
他看了一眼一旁冷着神色垂首的薛琬,“只是衡丫头,才是你应该解释什么的人。”
“不必。”薛琬出口道,她对上白黎的眼神,“白宗主只是在帮杨公子清查当年真相,帮他报仇而已,而且这件事是怎么样就该是怎么样。我不该因为白宗主揭出真相,我接受不了便怪他些什么。”
这话说的是不怪,可是白黎在薛琬疏离的目光之中,又何尝不是看到了那抹内心深处的失望。
自己还是,让她难过了。
越丞静静看了两人一会儿,“我也该回去了,白宗主让我见证的事情,此刻也已经见着了。”
“师叔,要去哪里……”薛琬问道。
“先去前面看看,毕竟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之后再回方寸山。”越丞尽量话语轻柔地回答道,他亦是知道此时薛琬的心里也是担惊受怕的很,“丫头你放心,我相信我的师父,你也别太担心。”
“我与师叔一道回去。”薛琬道。
“你……与我一起回去?不留在这里?”越丞问道。
“不了,没必要。”薛琬淡漠地说道,“该在这里的人,不差我一个。”
越丞点点头,随即走出了门,而薛琬也跟着他离开了正堂。她的脚步也有过犹疑,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
白黎的心口始终被一记铁拳反复捶打,一刻都没停下来疼痛过。他恨的是,这是自己曾经最想保护,最看不得受伤害的女子,如今是被自己亲手伤了。
待二人的身影走远,杨念默默走到一旁,“你又何必如此。”
“是我太笨了,我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白黎握紧了双拳,“我对不起她。”
“其实只要杀了那荆哲,我的仇就算报了……”杨念道,他也知道,白黎这样做很大原因是因为答应帮自己报仇,要将当年的事情查的彻底。
“不是你的错,你也无须自责。”白黎安慰他道,“是要我隐瞒真相,不是出自本心,也有违道义。”
全了道义,可终归是伤了情义。白黎在心中默念。
“走吧。”白黎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去前面。”
杨念点点头跟在他身后随他前去查看现在的情况,他知道,白黎性子其实也是执拗的很。他认定的事情,是很难被别人所改变的。离宗的重任,还有所谓的道义,全部压在他的身上,其实憋闷的很。
他何尝不想做一个可以全心全意去疼爱自己在乎的人的潇洒之人,可惜身在其中,他不得不牺牲一些什么。
可是这牺牲的,对他来说太过于沉重了。沉重到不知道还能否有挽回的地步。
他和薛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还算欣喜的地步,但生生是被自己截断了,曾是可以照亮前路的灯盏,被白黎亲手砸碎了。
腾秀山已然乱作一团,蒙平郡主亲率了北境军前来,腾秀山在南佑的根基再深,也不能随意和权贵抗衡。于是半日的时间,腾秀山上下便被封了个严严实实。
荆家的几个主管之人被羁押看管起来,暂时押在了腾秀山之内,待到清点完毕,一并将有罪之人押往官衙。
白黎与杨念赶到了前面,看到了在忙碌的蒙平郡主萧乐。
萧乐所在之处被官兵团团围起,白黎并没有擅闯,只是萧乐还是见到了二人,示意放二人进来。
“见过蒙平郡主。”白黎及杨念施礼道。
萧乐打量了一下白黎,“只是在传书和传信人的口中知道白宗主,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个年轻之辈,敢问白宗主,年方几何。”
白黎恭谨答到,“刚及弱冠。”
“只是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长了一岁,竟有这般胆识和谋略,白宗主的确是不同于常人啊。”
“郡主谬赞。”
“当初收到白宗主传书,说是当初越侯一家遇害之事查到新眉目,我便有些奇怪。”萧乐一身戎装,虽然不是芳华年纪,但常在军旅之人,眉眼之中自带英气,并且逼视地普通人都不敢抬起眼睛。
“其实当时越丞查到那杜寥之时,我便觉得有些太容易了。而且后来杜寥与太子的密信很容易便到了我手上,这一切过于顺理成章了。”
“原来郡主也早便有疑惑。”白黎道。
“疑惑归疑惑,越侯一家与我父辈相交甚好,又是沙场上一起拼杀出来的同袍,他们家大仇得报自然是好事。而且我也不愿意越丞一直陷在从前的仇恨之中,既然查出来是杜寥,那就是杜寥吧。”
萧乐忆起往昔,但是也没忘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白宗主当时就如此确定,这消息送到我这里来,我便一定会出手来腾秀山?”
白黎笑笑,“其实晚辈也没有绝对把握,只是愿意为了当时的事情来冒一次险的,除了郡主在下也不知还能求助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