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纪怀舒在派手下的人理清楚证据之后,便要开堂审理此事了。
此前元旭也受了牢狱之灾,严宇当初用在元身上的那一套,还没来得及在元旭身上施下一针,元旭就自己招认确实接触过舍麻。
所以其实事情差不多已经明了,最后的审理只不过像是走过场一样。
刑部大堂之上,主审之人是齐王薛睿,他坐于主位之上,面前的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但他只是闭目养神,摇着一把折扇。
薛琬此次也来听审,看到薛睿的姿态心中不由自主地羡慕了一番。
薛睿是自己皇叔的唯一的儿子,他如今的亲人也只剩一个妹妹薛琪。
老齐王膝下子嗣单薄,但是只有他们兄妹俩也乐得自在。不需要管理繁琐的宗族事物,每日除了吟诗做乐,也无需担心其他。
看这齐王薛睿生的唇红齿白,面容精致的更胜女子,便可知这平日是个多么会享福的命。
再看看自己,明明自己这个长公主才应该是那个闲散的富贵人,如今却为了各种事情操心来操心去,也不知这是什么命数。
除了纪怀舒之外,一旁还坐了许多陪同审理的官员,其中还有严宇。随着薛琬来的千越看到他就想抡着拳头上去,硬是被白黎给拉住了。
白黎也在此的原因,是封清曲亦是作为证人被传唤至此,他陪着自己的母亲前来。
堂下是待审的人,信国公元伯升,元旭、元。
元旭被除了信国公世子之位,与元一样算是庶人,双双跪在堂下。
而元伯升并没有被落实罪名,因此就算被审讯,还是坐于一旁,身边有几个衙役看守。
齐王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拍了下惊堂木,随口说了句,“开始吧。”
这便代表可以开始审案子了,其余的事,依然交给纪怀舒去做。薛睿又恢复了刚才闭目养神的姿态,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后来的话。
纪怀舒起身对薛睿行了一礼,表示恭敬,接着便开始审问了。
“元旭公子,此案具体情况,以及证人证据,已都向你一一呈明。你此前招认确实吸食舍麻并参与怡春院贩卖舍麻之事,可还承认?”
元旭自被带上这大堂之后便一直垂着头,像是要随时晕过去一样。
他自己如今都不敢相信,这案子本是万无一失的,元伯升明明已经打点了许多人,元差一点就被定罪了,为何突然就怀疑到了自己身上来。
元旭望向一旁的元伯升,他还是奢求着,自己的父亲能够想办法救一救自己。
“元旭。”他久不回答,纪怀舒又喊了他一次。
“是……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
元伯升示意一旁的严宇拿出元旭签字画押过的供词,“这是你前日的供词,为何那时招认,现在又不认了?”
“那是……那是……你们屈打成招!”元旭依然是垂死挣扎。
“你说的是人话么?那针尖都没挨着你分毫,还屈打成招。”千越直接骂道,“元受过多少就应该原样给你来一次,到时候你在说屈打成招,或许还有人信。”
他狠狠瞪了严宇一眼,而元轻咳一声,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了。
千越收了声,只是心里还是万分气恼。
“莫公子稍安。”纪怀舒提醒千越,随后依旧是对着元旭,“只是天牢中暴毙的那名货商与这青楼女子都指认你确实与舍麻案有关,你该如何解释。”
“我……我不知道……是……是元……”他指着一旁的元,眼睛却看着的是元伯升,“父亲,父亲,您说句话啊,是元啊,不是我。”
“信国公,可有什么话要说的。”纪怀舒对元伯升问道。
元旭祈求救助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元伯升,而元伯升自进来到现在未曾看过任何人。
许多道目光都盯在他一个人身上,半晌,元伯升用极沉稳的语气开口道:“老臣,无话可说。”
“爹!爹……您在说什么……”元旭失神崩溃地大喊道。
“此事是老臣管教不利,让长子误入歧途,事后不加劝阻,还伪造证据嫁祸次子元,老臣有罪。”
元伯升一字一句地无比清晰地在大堂之上言明,随后,跪地对着齐王薛睿叩首。
薛睿被惊的坐正了身子,眼神迷茫,心道不是应该还有好一会才能审结么不是,怎么着信国公现在就认罪了?
不只是薛睿,连同在场的纪怀舒、千越、薛琬等人,都有些惊愕。
而最为失神的,除了面如死灰的元旭,就是不断忍下眼泪的元。
其实元伯升一开始便知道,此事有风险,但他是为了元旭想要铤而走险试一试。而在薛琬真的介入此事之后,元伯升便已做好全盘皆输的打算。
最后,这突如其来的翻案,元伯升也慢慢察觉,其实这案子,最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今纪怀舒手中该有的证据已经齐全,他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既然这人的目的是让自己消失在朝堂上,那他消失就是了。揽下所有罪名,希望元旭能被从轻处置。
“元。”他沉重地开口,“是为父对不住你,与你兄长无关,都是为父因为你母亲而迁怒于你,要怪便怪我就是。”
“父亲,就算要保住兄长,也一定要把话,说的如此决绝么……”元眼中含了泪,他定睛看着元伯升,心痛如刀绞。
“信国公此话的意思,是包庇元旭,助其嫁祸元之事,供认不讳了。”纪怀舒神色还算镇定,开口问道。
“并非助其嫁祸,此事是我一人所为。”
此时的元旭也明白过来元伯升的用意,反而在地上不断叩起头来,“大人!纪大人!是我,是我,与我父亲无关,是我闯了祸事让元替我顶罪,不是……不是我父亲!元,你说,你跟长公主说,跟纪大人说,是我,不是父亲……那是我们父亲啊……”
元冷眼看着这一切,当初合谋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是他们父子两个。如今事情败露互相要承担全部罪名的也是他们两个。
他们在何种境地之下都是亲生父子,可自己呢,如今又算得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