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洗,苍莽的半坡间,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翠色欲滴的孟宗竹。
独行的青年生的甚是俊秀,身材也修长之至,脸颊似玉,眉如远山,目若流星。
“公输秋。”
只是三个字的柔弱呼唤,竟惹的青年回转头来。
“琴音,琴音你在哪里?”嗓音中充斥焦急、忧虑,还有惆怅。
“公输秋……”
柔弱的呼唤自四面八方排山倒海的向名叫公输秋的青年奔涌过来,宛如一招绵延不绝,气势阴柔的精妙剑招。
“琴音!”厉声呼喊,如玉的面颊,如山的黛眉,如星的眼眸,竟开始扭曲,变形。修长而清癯的身子竟被这柔弱的呼声挤压的臃肿猥琐而不堪入目。
如洗的天色变成了深沉的血红,苍翠的孟宗竹变作了冒着森然朔气,一眼望不到边的剑山刀海!
“琴音!”
青年声嘶力竭,几欲要嚎啕大哭出来!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原本他的沉稳可靠极富魅力的声线,也随着这一切,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变得可怕……
“玄秋道长!”赵襄见玄秋道长脸庞神色如痴如醉,宛如着魔一般,心中一慌,大叫了出来,“你怎么了?”
玄秋听闻赵襄喊声,宛如当头棒喝一般,精神不觉一振,强颜笑道:“哈哈,小娃娃,老道也没有事,这女娃娃卑鄙的很,竟然用出了‘恶颜’之术中最狠毒的招数‘迷幻’!连老道都险些着了她的道了!”
晏晏言笑间,喉头甜味上涌,嘴角一呲“哇”了一声,接连着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道长!”一瞬间将自己的生死安危尽数淡忘,箭步飞出,踏到了玄秋道长左近。
“没事没事!”将血在油腻的袖袂上草草一抹,摆手笑道,“这口血老道我如若吐不出来,可就麻烦咯,小娃娃不要胡乱操心,在一边好好学着点就是了。”
赵襄扶住玄秋道长,隐隐约约也已能听出,玄秋道长的笑声已有些勉强。
“老真人,刚才的那些幻象,只有你和我看见了,”彭意晴抿唇淡笑间竟已袖手罢斗,淡声说道,“这些幻象,小女子就算给别人看别人也自是看不懂的,不过真人你可就不一样了……”
“住嘴!”玄秋眉宇一沉,戟指喝道,“你好卑鄙,想来,这招对付我的独门秘招也是你师父交给你的吧!”
“那是自然,想来当今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青城山紫龙观玄秋道长,谁听了您的名头不得竖起大拇指叫上一声好?”顿了一顿,似乎忘了自己业已毁去了原先的容貌,兀自暧昧一笑接道,“可是关于玄秋道长您过去的种种,这江湖上的人,可是知之甚少得啊!”
“那又如何?”四字脱口,脑海中便开始飞快的思索应对彭意晴的法门。
“这女娃娃是想干什么?以此来要挟老道?想来当年老道和她师父曾经有过盟约,今生今世再也不在江湖中提及各自的过去,难道她的师父想要毁约吗?这种令世人唾弃的事,她……她难道真的做的出?”
“想来,小女子在武林群豪之中,还是有些威信的!”松弛耷拉着的眼皮向上一翻,笑声说道,“如若小女子在江湖朋友面前以‘医隐’的名头起誓,说出真人您年少无知时的一些轶事,会如何呢?”
任玄秋道长半世逍遥红尘,放浪浊世,一时间竟也面红语塞,无言以对。
“那样一定有趣的紧吧,真人您说是也不是?”
一阵令人作呕的卑鄙狂笑声,回荡在赵襄双耳鼓膜。
赵襄自然也不知玄秋道长过去种种,但是他设使甚少,加上对玄秋道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和好感,不自禁脱口说道:“哼,彭意晴,凭你现在这样一幅鬼模样,谁会相信你是‘医隐’?总之我赵襄是不会信的……”
一言未毕,但却凿凿刺到彭意晴内心阴霾已久的痛楚,身形旋动,右掌一扬,业已携风带卷的向赵襄面颊掴来。
“臭小子,你这贼老爹难道没有教过你,大人说话小孩不准插嘴吗?”
“儒学礼教害人不浅,只要言之有理,说说又何妨?”玄秋道长猛一开腔,左掌斜里一刺,不偏不倚招架住彭意晴肿大的右掌。
“真人,你如若不想小女子对江湖朋友说起您的轶事,还是闪远点的好!”冷冰冰的启唇威胁道。
“你师父曾经与我有过承诺,今生今世再也不提起那些事来,现在难道她要背约吗?”
“哈哈,我师父说的是她不再提起那些事来,并没有说不让她的徒儿我也不提起那些事!”嗓音虽然变得粗糙,但是其中的一丝淡淡狡黠却分毫没有变化。
“哈哈,原来如此!”定气敛神的淡声一笑,手腕转动,指掌化剑,向着彭意晴胸口平平挑刺而来,“不过,你去江湖上四处传扬老道的事迹,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医隐’,就凭你现在的这模样,有谁能信的过你的话?”
极瘦的手掌与极胖的手掌,在这一句话音中竟飘飘渺渺、虚虚无无的拆解了十来余招。
“江湖中宵小之辈可是不胜凡几,老真人就不怕三人成虎?”彭意晴出售格击,不怒反笑,微然连语着道,“就算老真人不怕三人成虎,但您的那一干青城派徒儿可不见得有您这么高的道行修为!”
“娃娃,你是在威胁老道?”指节间剑气纵横,出手进击的速度更是快了一倍不止,嗓色落定间,彭意晴右手掌背重新开始汩汩冒出血来。
“你!”这一次右掌受伤与方才被赵文晖的剑力所伤而感受到的痛苦浑然不同,不自禁痛的掉下泪来,“老真人,你当真下的了手?”
玄秋道长慵懒一笑,回首缓缓对赵襄说道:“小娃娃,你说食言而肥者,该不该杀?”
“食言虽然可恶,但是还是罪不至死吧!”赵襄谨小慎微着答道。
“没错!”哈哈一笑,仰起首来,续声道,“但如果一个人食言是为了败坏另一个人的名声了?”
“那自然……自然应该另当别论……”赵襄宅心仁厚,竟连一个“杀”字也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不劳你们动手,你们毁我隐坛,杀我部属,本坛早已不愿意活了,要我死,我自己动手便是!”
彭意晴血掌长横,凄厉长笑,掌颠却反向向自己印堂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