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珏将玉箫倏忽一转别入腰间,眸光波光流转:“前几日听闻皇上新封了个司琴女官,一时好奇,细想之下又有哪位女子的琴技可与娉婷小姐相较高下,今日一来,果然不出所料。”
“梁上君子,二皇子做的可舒坦?”娉婷的语气中带着鄙夷,大半夜的跑到人家的房顶上,他难道不知这里住的都是女子吗,若不是认识他,八成会将他当成**贼。
“我若真有不良企图,娉婷姑娘此刻还能如此潇洒与我对话吗?”公孙珏心里始终憋着笑意,原来她是在介意这个。
娉婷不说话了,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想到刚才公孙珏从屋顶上掠下的姿态……一抹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
“这样吧,我就不计较二皇子你的企图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怎么样?”
“随便什么条件?”不知道为什么娉婷突然觉得公孙珏的笑容有些邪恶,让她心里一阵发毛。
“没错!”
“那请娉婷姑娘出赌题。”公孙珏极为君子,举手投足贵气天成,这让心里有着小九九的娉婷多少有些不自在和羞愧。
“喏,看到前面那颗树上的红色绣球没,谁拿着它先回原点谁就算赢,怎么样?”娉婷明显感觉到公孙珏质疑的眼神,的确,她不会武功更不会轻功,怎么可能会赢得过武功超群的公孙珏,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娉婷姑娘若想以身相许也不用如此大费周折吧?”公孙珏笑得暧昧,怎么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看起来仙人般的男子也会有那么邪恶腹黑的一面。
“还没比,二皇子不要那么早下定论——开始!”娉婷笑着趁公孙珏没有反应过来时飞速向前跑去,公孙珏好笑的看着她飞奔的身影。
不急不缓的追上,与她在并肩的距离,一脸惋惜:“姑娘这是何苦!”一声叹息飘落,身影已倏忽一闪眨眼间到了红球近旁,轻而易举取了绣球。娉婷却并不恼,嘴角一抹狡黠算计光芒,然后她不慎脚下一扭,神色痛苦的歪倒在地。
“喂,你没事吧?”公孙珏目露忧色,上前查看她的伤势,低头的瞬间专注而认真。
娉婷觉得对不起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个对不起后,用力将他向后一推,捡了他落在地上的绣球,飞速奔回原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举,公孙珏稳住身形,脚步向后滑行,再度站稳,姿态依旧优雅温润。
“娉婷姑娘胜之不武吧?”公孙珏表面上对自己吃了亏而愤愤,但心里却一点不悦都没有。
“这叫‘兵不厌诈’。”娉婷继续好不脸红的瞎掰,为了她的计划,面子算得了什么。
“算我输了,说吧,娉婷姑娘让我答应什么?”他的笑很坦然明澈,直让娉婷有深深的负罪感。
“教我武功吧。”她的目光很坚定很坚定。
“为什么想学武功?”公孙珏突然侧目,眸光炽热,他真的很不懂她的想法,一个柔弱纤细的女孩子干嘛要吃那苦。
“这样便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了……二皇子,君子一言九鼎,不要食言。”先前的狡黠鬼灵精竟像是公孙珏虚构的错觉般,一瞬间她的表情又是那么淡淡的没有温度。
她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夜君坤,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永久依靠,除了你自己,若想守好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么就只有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你可想好了,这是一个很苦过程?”他虽不了解她的恩怨纠葛,但多少知道一些,这个从小被夜国奉为神童,和他一样受万人羡慕的人。只是两条分水岭,一个走向光明,一个走向黑暗……哪怕他的光明是靠自己赤手空拳、流血流泪换来的,却仍旧比她要幸运,一开始她便失了所有希望……一种惺惺相惜的无言感受。
“绝不后悔!”她的目光深远坚定,若万年屹立不倒的天芒雪山,澄澈中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光华。
“好,每日入夜,我便依约前来教你武功。”
“一言为定!”
“小姐,外面下雪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芸儿推开门带进飘飞的雪沫,抖了抖身上的雪屑,眼中是宛若孩童般激动的笑意。
娉婷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目光望向窗外,难怪觉得昨天夜里感觉到了莫明的寒意,果然今天一早便变了天。
“都说这瑞雪兆丰年,这场雪来的可甚好。”夜国营城闹虫害数月,这一场雪的到来不知道百姓们该有多欢喜。
娉婷面对芸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以示赞同。
“姑姑,这主子们说天色突变,雪天路滑的,不便再来这司琴坊与姑姑学习琴艺。”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雪花霎时便随着门外的风倏忽飘了进来,不一会在屋内温热的空气中融为了细小的水珠蒸发无痕。
“我知道了!”娉婷憋住眼中的笑意,她倒正好得了闲。
小太监走后,娉婷望向芸儿:“我们也出去凑凑热闹。”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姐的话是说去赏雪,不免心下一阵激动:“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给您拿狐裘披风。”
不是太后赏的那件,是祖母差人带给她的,极淡雅的色调不招摇不媚俗,披在身上,心中却是暖意无穷,这就是来自于亲人的温情关怀,思及至此眼睛里都是笑意。
“真好看,小姐美得跟天仙似的,老夫人的眼光可真好!”芸儿一副迷醉的模样,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有意逗她开心。
“你这丫头,越来越贫嘴了。”娉婷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笑意不减。
“奴婢是说实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模样煞是灵巧可爱。
出了房门,外面一片雪尘飞舞,银装素裹的皑皑世界,唯独少了飘逸的云彩,便如那天界仙境一般,淡化掉黑暗,只余最素净整洁让人心情爽朗的白色。就像天界仙人碾碎的玉粉,飘飘杨落满身,却并不觉得恼人,反倒是一种空灵的幽静安心。
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中前行,身后一连串的脚印,有的宫瓦枝头上还结满了冰菱,一长串一长串,晶晶莹透亮莹润,咬在口中直润肺腑清凉,纯净中还带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甘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