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离取了绢帕为她拭泪,云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流泪了,她自嘲地笑笑,将泪水擦干,“皇嫂,我想等他,等到他娶亲的那天,也许我也就死心了。”
“说什么呢,怎么哭了?”
苏绾的突然出现,让宛离和云葭都很惊讶,自从宛离入宫后,苏绾就低调不少,除了每天给太后请安,基本都不出馨元宫,今天她会出现在云葭的妙元宫,实在令人意外。
意外归意外,礼数却不能免,宛离赶紧上前给苏绾行礼,苏绾看着跪在地上的宛离,许久都没让她起身,云葭看不过去,一把将宛离拉起,怒道:“贵妃怀着身子,不能在地上久跪。”
苏绾似才醒悟一般,歉然道:“抱歉,我不知道妹妹怀孕了,你穿着襦裙身子一点都看不出来。”
宛离赔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宛离连死都经历过,跪在地上这么一小会还真不算什么。”
苏绾脸色微变,刻意忽略掉宛离的话,对着云葭说,“我听说西夷国使臣来求亲,所以特地来向长公主道贺的。”
宛离与云葭对望一眼,云葭冷淡道:“有什么好道贺的,求亲是一回事,嫁不嫁是另一回事。”
苏绾瞪大双眸表情有些夸张,“什么?长公主不想嫁?我听说这西夷国君年少有为、一表人才,配长公主可是天造地设,这是多好的姻缘啊?你居然不想嫁?”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嫁?我听说西夷民风开放,女子改嫁都很普遍,不如叫皇兄休了你,让你嫁去西夷好了。”
云葭怒极,有些口不择言,宛离想拦也晚了,只能将云葭拉至一边向着她直摆手。
“你!”苏绾被云葭的话气得要发狂,她怒瞪着云葭许久,突然阴阴一笑,“云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看上了金风羽吗?一厢情愿地等着风羽来向你求亲吗?你别做梦了,风羽压根就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苏绾!”
“你胡说!雅安侯才不会喜欢你!”云葭被苏绾的话刺激到,忍不住向她怒吼,“雅安侯怎么可能喜欢你!”
苏绾面露得色,掩唇一笑,“你认识他多久?就那么确定自己了解他?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我们是青梅竹马,十五岁及笄那年,他就送了我一柄象牙梳做了定情信物,若不是因为我嫁给了皇上,也许早和风羽成亲了。”
云葭被彻底击垮,颓然瘫坐在椅上,双眸无神地盯着苏绾,口中不停喃喃道:“你胡说,你胡说。”
苏绾像一只斗胜的公鸡,抖擞着自己的羽毛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留下斗败的云葭,泪眼朦胧地抱住宛离,不住哭喊:“她是胡说的,她肯定是胡说。”
只有宛离心里清楚,苏绾的话并不是胡说,从她代替苏绾出现在风羽面前,她便觉得风羽对她有种不一般的感情,连看她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她不能告诉云葭,不能再在她伤口上撒盐了,宛离唤来宫女,为云葭洗漱更衣,陪她在床上躺下,云葭双眸红肿,面色憔悴地握住宛离的手,“皇嫂,你说皇后说的会不会是真的?雅安侯喜欢皇后,所以才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所以他才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娶妻。”
宛离拍拍云葭手背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皇后疯疯癫癫,她的话怎么能信?雅安侯是皇上倚重的重臣,一心侍君,没有闲暇顾忌自己的事,况且江湖儿女从来不拘小节,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娶妻一点都不重要。”
云葭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握着宛离的手也慢慢松开,“皇嫂,你说得对,雅安侯过去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以后,他只要还未娶妻,我就还有机会,对不对?”
宛离望着云葭充满期待的神情,不由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摸摸云葭的头发说:“你好好休息,求亲的事不要去想,皇上会为你做主的,你不愿做的事,没人能逼你。”
云葭重重点头,突然起身抱住宛离,“皇嫂,你真好。”
宛离心口一窒,说不出的心酸,只能胡乱吩咐了几句,匆匆离开妙元宫。
云还在体元宫的楼阁中看书,见宛离回来忙迎上前扶她坐下,吩咐碧痕传膳,宛离将云葭的心思都跟云说了,也说了苏绾去妙元宫闹了一回的事。
云气的书都扔了,“这个贱人,不老实在她的馨元宫待着,还要出来闹腾,我要废了她。”
宛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顺手递给他一杯茶,“苏绾不会无缘无故出来闹腾,她一定是得了消息故意去长公主那里打听消息。”
“苏凉和与西夷有协议,若是云葭嫁去西夷,那他们之间的协议就有可能作废,这对苏凉和来说不啻一记晴天霹雳,所以他必须确定我们和西夷到底会不会联姻,他也好早作打算。”
云喝了两口茶,总算顺了气,捏着茶杯转了两转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明日散朝后,你和云葭一起来崇礼殿,让他们两个说清楚吧。”
宛离跟着叹了口气,对云点点头,碧痕指挥着内侍将晚膳一样样端上来,云和宛离有些沉默地用完,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二日的早朝上,西夷国的使臣又出现了,这次他只带着一个轻巧的卷轴,微笑着拜见云。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的国君认为之前的那份聘礼还不够慎重,特命微臣送上另一份聘礼,希望皇帝陛下能明白我们国君的诚意,促成两国联姻。”
说罢使臣便将那卷轴高举过头顶,内侍将卷轴呈给云,在他面前缓缓打开的,是一副西夷大军在边境的排兵布阵图,甚至还写了详细的信号、旗语,阵营图略。
西夷这是彻底豁出去了吗?为了一个云葭,连自己的底牌都亮了出来,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是单纯地为了云葭吗?
朝堂上的众臣皆沉默了,西夷国接连奉上两份如此大的厚礼,实在让人猝不及防,完全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敌是友。
云将卷轴收好,看向使臣,“听闻西夷国君对长公主一见倾心,长公主从小养在深闺,很少踏出宫门,敢问国君是在何时何地见到长公主的?国君如此有诚意,何不亲自现身,向朕说明他的真心到底有多少。”
使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云又继续道:“长公主是朕的亲妹妹,她若不愿意,朕绝对不会让她嫁去西夷,在朕看来,她对国君的这两份聘礼都没甚兴趣,所以国君不妨在找找看,有什么是真正能够打动长公主芳心的,到时朕一定成人之美。”
使臣应承着退下,群臣都望着云不语,云手一挥,神色如常地开始廷议,直到午时才散朝。
他将风羽和云贤留下,三人一同去崇礼殿商议西夷求亲的事,云将那个卷轴给风羽云贤看了,他们俩也疑惑不解。
“这西夷的国君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先是靖国的国玺,现在又是西夷布兵图,他是想用国家来交换云葭吗?一个不够还送上两个。”
云贤挠了挠头顶,有些想不通,那西夷国君难不成是被云葭骂傻了?就在酒店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他就对云葭用情至深?
“皇上,微臣以为,这正是西夷国诚意求婚的表现,”风羽突然向云跪下,恭敬道:“不管西夷国的用意如何,西夷国君却是真的对长公主动了心,否则怎么会下如此昂贵的聘礼。”
云顿住,他看着风羽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你是要朕将云葭嫁给西夷国君吗?”
风羽垂头跪在地上,却一句话都不说,云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云葭对你的心思你看不见吗?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是你真心的想法?”
见风羽点头,云又道:“说实话,朕今天召你来就是想问清楚你的意思,若是不考虑西夷,朕给你和云葭赐婚,你会接受吗?”
风羽抬头,眉清目朗的脸上神色平静,他缓慢地说:“回皇上,微臣不接受。”
云贤早坐不住了,听到风羽的话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揪住风羽的衣襟,“金风羽,小七是濯安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够娶她是多么荣耀的事,你居然不接受?”
“五弟,放开他,”云赶忙阻拦,唤来内侍将云贤扶开。
“风羽,朕再问你,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云葭?”
风羽跪在地上始终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云也有些上火,“既如此,朕立刻就下旨为你和长公主赐婚,你若敢抗旨,就夺去爵位贬为平民,族人流放。”
“不要!”
一个娇小的身影扑进来,抱住云的腰。
“皇兄,不要下旨,我不嫁他!”
宛离跟在云葭身后进来,看到风羽也忍不住叹气,“我和长公主一直在门外,本想等你们说完再进来,没想到让我们都听到了雅安侯的真心。”
风羽抬头看了眼云葭,又垂下头去。
云葭靠在云面前,不敢看地上的风羽,只抱着云的腰嚷嚷,“皇兄,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让雅安侯出去好不好?”
云被云葭抱住,无奈地看向宛离,见她也点点头,便向风羽一挥手,“你先去吧,赐婚的事再议。”
风羽没有多言,直接行礼退出崇礼殿。
待风羽走后,云葭才放开云,俏丽容颜已经满是泪痕,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哽咽道:“皇兄,我愿意嫁去西夷。”
“长公主!”
“小七!”
宛离和云贤同时惊呼,云则是淡定地看着她,“我跟你说过,不用考虑西夷,只考虑你自己,若是你真喜欢风羽,我一定会给你赐婚。”
“不要,”云葭泪眼婆娑地摇头,“他不要我,他根本就不愿意娶我,我为什么还要嫁给他自取其辱。”
“你是一国的公主,娶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什么愿不愿意的,皇兄直接下旨就行。”
云葭擦了擦眼泪,却止不住哽咽,“皇兄,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愿意勉强他,不想看到他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正因为我是一国的公主,所以更要有这份尊严,我不能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