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安琪的提问，叱咤风云的英雄似乎也有些犹豫不决。虽然魏思凡看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表情，但他肩膀细微颤抖的动作说明，安琪的问题太过于尖锐了，哪怕是见过再多大世面也无法有足够的经验来回答。

　　自杀的人指的是谁？

　　为什么安琪会提起这件事？

　　“如果您觉得困难的话，我来替您回答吧。”安琪继续说道，“他们就是人渣，就是事故，是没有被修复的错误代码。他们的自杀就是自作自受，就是逃避责任，试图掩盖错误。但很不幸的是错误会继续下去，如果不去修正的话，不去改变这种现状的话，会有更多人因为漏洞的出现而死去。主任，明白了吗？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做到没有感情的处理任务，修复你们那个时代的漏洞。”

　　漫游者抬起了手，似乎是想揍安琪一下，但最后还是慢慢放下了。

　　“感情。这就是感情。这是愤怒啊主任。我今天也经历了这种感情，我觉得十分耻辱。但我想过了，就算是没有毒棱的挑衅，我也会那么对付他的。我要彻底修正他，就像修正我自己一样。”安琪说道。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漫游者声音低沉，“你这样只会让你更痛苦。”

　　“放心吧主任！我很快就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因为我的感情就快要彻底删除了。”安琪笑嘻嘻地说道，“到时候您可以把我作为机器来使用……对了，干脆让我来做我们管理中心的主机吧。我可以舍弃我大部分器官，这样可以大幅度延长我的寿命。试想一下，管理中心会有一台完全舍弃个人情感、永远不会被入侵、可以大幅度增强我们监管能力的主机。任何超级犯罪活动只要和网络和通讯扯上一丁点儿关系，这台主机就可以预测到他们行动的方式和时间，以此制定出最完美的应对方案……您放心吧，未来的我会趋于完美，我绝不会像那两个自杀的人渣一样感情用事了。免费而高效的东西，您很快就能……”

　　“安琪！”漫游者打断了她，“你不能这么做！”

　　“怎么？难道不对吗？难道我们要依靠错误代码来执行正义吗？您是知道结果的，死了多少人？一千？一万？多少人因为感情用事导致的任务失败而丧生？眼前一两个人的生死和未来几十万人的生死，到底哪个重要？更何况，牺牲还是我们联盟机关成员必须要执行的任务！”

　　她在说什么？

　　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牺牲？

　　必须执行的任务？

　　作为旁观者的魏思凡完全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联是什么。

　　“即使你这样认为，可我还是觉得，你的父母安书明和雷芳也是伟大的英雄。”漫游者说道，“他们为了救我而放弃了任务，导致联盟机关出现了重大损失，这是我的责任而不是他们的责任。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只是个活下来的胆小鬼而已。”

　　“不。他们就是人渣。放弃任务就是人渣。”安琪笑着摇摇头。

　　“真正人渣的是那些造谣中伤你父母的人！”漫游者辩解道，“正是因为他们的中伤所以你父母才在压力之下自杀的，所以……”

　　“中伤？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那些人说的都没有任何错误，正是因为我父母放弃了任务，导致前线的通讯遭到了敌人的破坏，最后我们的作战队伍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更可怕的是我们的系统遭到入侵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因为他们两个擅离职守了！”

　　“你……你入侵了数据库？”漫游者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主任。我已经看过那段绝密录像了。哈哈！都说了我们的防御要加强啊，如果是用我的身体来做主机的话，就不会被我入侵了。”

　　“……”可能是因为那段回忆过于凄惨，所以漫游者也无话可说了。

　　但这种沉默仅仅在空气中存在了几秒，安琪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当时被敌人攻击误入陷阱的您，是不知道前线究竟发生了什么吧？不如我让您回忆起来好了，否则您也无法对当时的惨烈有直观的了解。”

　　“不，安琪，不……”

　　“您是英雄啊！是活下来的人，您要承担这种责任！”

　　事情到了这一步，仿佛漫游者才是那个被关禁闭的人，而安琪则前来训话的上司。

　　“先说说当年我们力量最强的英雄之一龙血吧。他可是能举起四十万吨重物的大力士，在前线作战的时候半栋大楼的重物向着阵型最前的人砸来，他毫不犹豫想要挡住那玩意儿，可谁知道那竟然是一块带着特殊力场的石头呢？那个力场正好能让龙血的防御装甲解体，他虽然力大无穷，身体坚硬，可不是刀枪不入啊！那石头当中立刻跑出了几个超级罪犯，用光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还有和我们一样是电磁系能力者的雷姬。如果资料没错的话，当年她可是我们联盟机关的颜值担当啊！可是她为了赶过去救龙血，又被一团‘果冻’给困住了。当她想要放电烧焦那些凝胶的时候，凝胶却因为瞬间加热而表现出强酸性……我想您也和我一样不想看到她的遗容吧？还有拥有再生能力的根蓝，我想我们的特勤部至今都没有完全找到他的身体吧？因为他被炸得四分五裂，每一个部分都被放在了世界的犄角旮旯，我们找到的一部分身体都处在电脑控制的燃烧罐当中，只要这些身体开始启动修复，燃烧罐就会点火……等特勤部的人把那些能找到零部件解放出来，期待它们其中有一个能再生出根蓝来的时候，再生机能已经停止运作了。可是他的死还不算最凄惨的，还有……”

　　“够了，安琪，够了……”漫游者痛苦地说道，“不要再说下去了……”

　　“您明白了吧，主任！就是因为那两个人渣放弃了任务，擅离职守，搞得我们的机密资料丢失，前线作战的英雄被人知道了具体弱点，那些超级罪犯短时间之内就制造出了能干掉英雄们的工具！”安琪怒吼道，“他们救了您，您还活着赎罪，他们凭什么就自杀逃避责任？！他们要为那次正邪大战的大溃败而负责！”

　　稍微停顿了一下以后，安琪又继续说道：“我要继续使用我的能力，让自己更像一台机械，然后成为联盟机关系统无法被篡改和黑入的一部分。他们死了，我会继续替他们赎罪！”

　　“不，你不能。”漫游者说完，把一直挂在腰间的头盔带上，头盔上的宝石开始闪耀，“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