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芸雅觉得喉咙口有些哽咽不适,掩袖低咳起来。
声音极轻,可是院子里的赵如珝立刻回头,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大步朝房间走去。
"芸..."
"少夫人。"有人比赵如珝更快了一步,跑到了芸雅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因咳嗽而泛红的脸色,语气中带着隐藏不住的担忧关怀:"你怎么能站在门口吹风?"
"...文大哥..."芸雅喘了喘气,微微颔首,"我这就回房去。"
"小心。"文淳见她脚步虚浮,忍不住伸手去扶她。
"我来吧。"赵如珝上前将芸雅搂在了怀里,看了文淳一眼。文淳眼神一暗,讷讷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怀里的人很是安静,靠在他胸膛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赵如珝低头一看,只见她微眯着眼睛,很是疲倦的样子。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回床榻上,给她盖好了被子,静静地凝视着她。
"怎么这样看着我?"芸雅轻轻一笑,笑容却淡淡的。
"以后我就一直看着你。"
长长的眼睫闪了一下,芸雅眼眸微垂,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赵如珝见她终于醒来,虽然脸色很差,但是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欢喜,有许多话想跟她说,可是见她淡淡的神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人默然相对了许久,赵如珝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就端了一盆水进来,拧了毛巾低下身子给她擦脸。
毛巾恰到好处的温热落在脸颊上,芸雅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眸看着他。
"饿了吗?喝点粥好不好?"他轻声说。
她点点头。
赵如珝端了水盆出去,一会儿便端回来了一碗米粥。舀了一勺轻轻吹散热气自己先试了一下,觉得不烫嘴了才送到她嘴边。芸雅慢慢地吃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一脸认真小心的模样。
吃了半碗,她便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了:"如珝,你帮我梳一下头发好不好?"
"好啊。"
拿了一把木梳,赵如珝站在她身边,轻轻地梳理着她一头乌黑的发丝。芸雅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问:"我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的身子不好,便让这个镇子上休养一段时日,那天你突然病倒了,傅俊他们送你去看郎中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陶先生——幸好是遇见了陶先生。"不然的话,他不敢想象那是什么后果。一想到那天从马车被人抱下来的她脸上毫无血色,他就感到无比害怕。这个地方连一个像样的郎中也没有,若是没有恰好遇到,那么...
他的手微微颤抖,伸手环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实实在在的。
"我到庆州城的时候,听见你们前往灵州的消息,我就赶紧来了。如珝,这些日子你们去了哪里?"
"来,我慢慢跟你说。"赵如珝坐在她身边,再把她搂在怀里,"那个...说起来,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什么福星?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得罪了皇后和三皇子..."
"不许胡说。"赵如珝吻住她的唇,将她所有自责的话都封住了。许久未曾碰到的柔软红唇,在吻上的那一刻便舍不得分开,他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强迫自己松开了她,轻轻地呼吸。
"庆州城在大战的时候我和六皇子起了争执,受了一点伤..."赵如珝声音低沉地说。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重吗?"未等他说完,芸雅忙起身问道,焦急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
"一点小伤。"赵如珝笑笑,"只是你知道我身子不好,所以伤势恢复得比较慢。"
"好了吗?"
"多亏陶先生的医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继续道,"幸亏我随身带着你绣的那些小像,在紧急之时我砸碎了瓶子,也是运气好,陶先生和封颐就那样出现,把我救了下来。倘若没有你绣的小像,我还能活下来吗?只不过当时断了两根肋骨,不宜走动,只好等伤好了之后才能回城。可讨先生打听到六皇子被战败撤退的党项人抓住了,我不放心,只好一路悄悄追过去,一直追到灵州。"
"到了灵州,党项人被灵州的守将再次击溃,几乎全军覆没,陶先生趁乱在党项人军中打听到六皇子的下落..."他说到此处,眸光一暗,声音有些清冷,"六皇子被党项人抓住之时也受了伤,称为俘虏之后伤势加重,已经死在了去灵州的路上了。"
"六皇子死了?"芸雅抓住他的手,"如珝,你...你...别想太多,这并非你的错。"
他淡淡一笑。
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出来,她便明白他的心情。六皇子之死,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如果那时他能再冷静一些,处理得更加圆滑妥当一些,也许六皇子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他在父亲临死之前答应过不会同宗相残,可是如今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
"然后呢?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
"我们离开灵州,原想立刻赶往庆州城的,只是我伤势未愈,陶先生不允许我赶路,便先在这里住了下来。只是我写了信,陶先生托人送回庆州。怎么?傅俊没有收到?"
芸雅摇摇头,回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我到庆州城的时候,傅俊连你的下落都不知道。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懊悔自己身为你的贴身护卫,却连你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几乎天天都在我面前忏悔。"
"他这两天也在面壁思过。"赵如珝沉沉地说。
"为什么?"
"从庆州到灵州,这一路上多危险,他居然就这样带你来了,这是护卫该做的吗?"
芸雅无语。他这是迁怒吧?可怜的傅俊,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来面壁思过的?
"对不起,我不该从京城里跑出来。"芸雅低着头小声地说,"你不会也让我面壁思过吧?"
"你说呢?"
"嗯——那我需要面壁思过几天?"
赵如珝忍不住笑了起来,捧着她的脸轻轻一吻:"不用面壁思过。只要以后一直在我身边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