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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白面诸葛。白面阎罗

鼎州纪 assura2001 2410 2024-11-19 05:22

  王大汉走后,肖亦默便和殷复缺二人,在这清幽宁静的庄园内,信步闲逛起来。

  “你觉得老王爷的死,定是人为的么?”

  “虽然眼下还不能做判断,不过时间上实在太过巧合。至少,不会那么单纯。”

  “可……此事既对我们大是有利,若并非腾联阁和复国军所为,那又会是谁呢?”

  殷复缺负手徐行,仰望浩瀚苍穹。

  星罗密布的夜空,仿若一个正在对弈的大棋盘。只问一句,那执子之人是否,步步举手无悔?

  “谁都有可能,只要,有理由。”

  空气中夹带着丝丝缕缕的咸湿,这是来自大海的味道。晚春的深夜,已无入骨的寒意,然而肖亦默却无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她看着殷复缺在月光下微微扬起的侧脸,柔和而坚毅。长长的睫毛所留下的阴影,与眼中的那抹闪亮,似是泾渭分明,又似是本为一体。

  她,从来都看不懂他。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再次来到了那蜿蜒旖ni的九曲桥头。

  肖亦默像是不经意间地随口问道:“对了,这湖水是通往哪里的?”

  “这个我倒真不大清楚,应该是地下水源吧……”殷复缺瞟了一眼那黑黢黢的水面:

  “怎么了?是否有何不妥?”

  “哦……没,就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

  不知何故,肖亦默直觉上会相信那个从水底跃出的奇异男子,并非敌人。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事事都对殷复缺提起了吧?……况且,那个人在离开之前,还丢下了一句该死的威胁她的话……

  她神色间的犹豫不决和又羞又恼,让看在眼里的殷复缺难免兴起了探询之意。

  不过,最终还是洒然一笑,摇摇头作罢了。

  他遥望着远处甸城内的一片漆黑死寂:“大汉此时许是已经安然返营了吧。”

  一想到王大汉的言行举止,肖亦默便忍不住地想笑:“怎会有人生得如此表里不一,倒也堪称是奇事一件了。”

  殷复缺的视线并未收回,只是语气中满是深以为然:“只要见到了他,便知道何为人不可貌相了,另外还有,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么大。”

  “他家难道真的是……”

  “在那遍布千个賊穴,万个匪窟的万绝山脉里,也算得上是个小有名气的山贼世家了。大约五年前,在秦老将军的安排下,大汉带着一帮弟兄假意归降。取得信任之后,又一步步地做到了这王府侍卫副统领的位置。”

  他转过头来,笑意更浓:“所以,你总该明白他为何会如此痛恨自己的那副皮相了吧?”

  肖亦默抿嘴笑着点点头,又道:“其实,人的外表本就可以有很大的欺骗性和迷惑性。王大汉他是天生如此,并非本意。而有的人,却是刻意为之,以欺世人。”

  她的语中忽地带了些许的怅然:“就比如,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宫唯逸。”

  “是啊……”殷复缺一声轻叹,又继续举步漫行:“不可貌相的是人,不可斗量的是人心。”

  耳听为虚,眼见也并不全能为实。而倘若心存迷茫或心生障碍,却又如何能以心眼看到这世间的清明之像?

  他侧首问正与自己并行的肖亦默:“‘白面诸葛’和‘白面阎罗’,倘若单从这两个称呼上,你可能辨得出好坏忠奸?”

  整个幽州守备最森严的地方是甸城,整个甸城守备最森严的地方是幽王府和孟府。

  孟府的主人名曰孟渔樵,虽已过不惑之年,但那翩翩浊世佳公子般的斯文俊秀劲儿,却依然不减当年分毫。

  此人迄今为止共有两个别号。

  甸城陷落之前,人称“白面诸葛”;甸城陷落之后,人称“白面阎罗”。

  要说这孟渔樵倒的确算得上是个尽忠职守之人。想当年他以军师的身份,与“红脸战神”秦起共同率领早已疲累不堪的军民百姓,坚守幽州,力抗外侮,寸土不失。称得上是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后来他突然阵前倒戈,成了水渐国在甸城的副守备使,又对镇压铲除所有企图反抗和复国的力量,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无所不用其极。称得上是死而后已,尽心尽力。

  许是因了这“尽忠”二字,“白面诸葛”时的孟渔樵,是大将秦起的刎颈之交;而摇身一变成了“白面阎罗”后,又是守备使,老王爷宫拓之子——宫盛强的心腹好友。

  只是孟渔樵这般改旗易帜的忠心事主,却遭致了绵延二十年之久,无数次前赴后继的暗杀和刺杀。因他不仅对故国的各项军政机密了若指掌,更兼其本身也是个治国理军方面不可多得之大才。故而,专门针对他的安全守备,便上升到了与王府齐平的等级。

  若是要谈及孟渔樵叛降的原因,其实却最也简单不过。不管是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总逃不开‘美人’二字也就是了。

  而这位让‘诸葛’变‘阎罗’的‘美人’,便是宫拓之女,宫盛强之妹,宫云霓。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相遇相识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相知相恋的。

  人们只知道,孟渔樵为了宫云霓叛了鼎州国,降了水渐国。令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顷刻土崩瓦解,令水渐国的大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令鼎州国失去了最后一块国土,令幽州百姓做了整整二十年的亡国奴。

  人们只知道,孟渔樵携此不世大功,一夜之间成了宫云霓的丈夫,宫拓的女婿,宫盛强的连襟,甸城的副守备使。

  人们只知道,孟渔樵的手上不仅沾满了那些拼死一战的守城军民的鲜血,更沾满了无数奋起反抗的仁人义士的鲜血。

  人们只知道,孟渔樵背叛国家,逼死双亲,滥杀同胞,出卖手足。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人们只知道,孟渔樵,十恶不赦,天地共憎,人人得而诛之。

  孟渔樵与宫云霓成婚近二十载,却始终一无所出。

  人们都说,这是,天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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