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的意外出现,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站起身。吴夫人和孙娟眼中,全是怜惜和悲伤之情。就连孙权和孙匡,都露出痛苦的表情。
而留守历阳,却还没有再见过孙策的程普,黄盖,韩当三人,早就老泪纵横。这些孙坚的老部下,虽然因为一些特殊的过往,抛弃了孙家而转投全熙麾下。但是经过长时间的煎熬和反思后,再面对孙策时,他们从前那种不满和绝然,已经在时间的推移中消磨了大半。此刻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愧疚,痛惜和自责。
孙权和孙匡双双抢出去,一左一右想要扶住强装作镇定的孙策。却被孙策狠狠地甩开了手,“我孙伯符难道走路还需要人扶吗?”
全熙不会看病,却会看人。长久不见,孙策跟在秣陵时,似乎并无差别。身材依旧骨瘦嶙峋的可怕,双腮深深的凹陷进去,面色煞白的犹如阴间的鬼魂一般。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还能来到前厅大堂之间。
看来孙策回历阳后深居简出,确实是身体非常羸弱。并且全熙从神亭岭将其救出时,他虽然身体也很虚弱,但是精神尚佳,而且眼光是透彻的。而现在,他的目光阴郁中带些狠厉,真不知道他回到历阳后,到底又经历了什么。
而孙策身旁一脸冷漠的纤细男子,别人认不出,但是全熙却一眼便看的真实。原本在记忆中开始模糊的那张脸,在重见的这一刻,赫然又清澈无比。
周璐也看到了全熙,事实上,一走进大厅,他的目光便除了全熙,没有看过任何人。
“伯符兄!”全熙很想跟孙策说点什么,但是却开不了口。
“原来是子曜啊,怎么来了我孙府,却都不曾去见我?难道我这个废人,已经入不了子曜的眼了吗?”孙策嘿嘿一笑,全熙都分不清他到底是说正话还是说反话。
“我当然想去看伯符兄的,只是夫人说伯符兄身体欠佳,不便打扰。”从前这种言语交锋中,全熙从来都没有吃过亏,但是这一次,全熙似乎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理屈词穷。
“有吗?我有身体欠佳吗?我好得很的,子曜难道忘了,在曲阿时,你我还约定,要我替你管理一城一池的哦!”孙策倒是似乎抛弃了一切束缚,说话随心所欲。
“以伯符兄之才,守卫一城一池,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那我孙伯符,先在这里多谢全太守提携之情了!”孙策继续拷打着全熙脆弱的心。
“我与伯符兄一向兄弟相称,所谓提携之言,实在是折煞我了!”全熙处处被动。
“没错,我与子曜情同手足,任何荣耀与权力,都可以共享!不过我原本以为,子曜只是看中了我孙伯符的地盘和地位。却没想到,原来子曜你对我最疼爱的妹子,也窥视已久啊?”孙策瘦的不成型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笑。
俗话说,长兄如父。如果孙策不同意孙娟的亲事,那么在场没有人再敢重提。吴景,程普他们敢暗着逼迫吴夫人,但是面对孙策这个曾经的小霸王,却无论如何都不敢造次的。
此刻孙策已经窝在了之前吴夫人坐的正位上,身旁则是吴夫人和孙娟一左一右照顾着。而全熙却像个从属一般,站在大堂中央如被质询一般。
“伯符将军此言差矣!”全熙面对孙家之人时,总会不由自主的觉得亏欠对方,从而矮上一截。但是陆骏却没有丝毫这方面的负担。
“全将军如今被封为镇南将军,领太守衔,往大了说,乃是天子派遣的天使持节册封的。往小了说,也是寿春袁公的任命。而历阳和江都两地,也在袁公的管辖之下。曲阿和秣陵,更是一直在刘繇手中。所以,全将军此时的地盘和地位,都是他用功劳挣来的,怎么能说是伯符将军的呢?”
全熙一直示意陆骏不要把话说的太死,但是陆骏却假装没看见,义正言辞的侃侃而谈。
孙策原本还低着头倾听,等听完陆骏的驳斥,一双阴郁的眼睛,如秃鹰一般,直射陆骏。而陆骏也毫不怯懦,十分坦然的与孙策对视。
“哈哈哈,且先不论这个。子曜,你刚才所言,可是真心话?”陆骏正气轩昂的态度,令孙策知难而退,转而又把矛头对准全熙。
“不知伯符兄指的是哪句话?”孙策这样没头没脑的问话,全熙可不想入他的坑,直截了当的问。
“子曜刚才说,能得我妹子的青睐,是你的福分。是不是说明,你愿意娶我的娟儿妹妹为妻呢?”
全熙喜欢孙娟是真心的,但是却又真心不想跟孙氏再有太多的瓜葛。一旦自己承认这句话,那么从此自己就被绑定在孙家这条船上,这让全熙很不舒服。
但是现场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待全熙的答案,连一直一副事不关己姿态的周璐,也突然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
“当然是真心话,熙对娟儿小姐,仰慕已久!但是,婚姻大事,自当有族中长辈做主。熙虽然父母早亡,但是在钱塘县还有族中叔父,等熙禀明叔父后,按照六礼祖制向娟儿小姐提亲,如此才对得起老夫人跟伯符兄的厚爱,也才对得起娟儿小姐的倾心眷顾!”既然不能直接拒绝,那么全熙只能先把事情拖延下去了。
“哼!我长姊才貌双全,贤惠淑德,有的是人来提亲。全太守可是要抓紧了,要不然被人捷足先登了,可就不怪我们孙家了!”孙权此时心中怒气冲天,虽然他对任何人都心怀怨念,但是独独对一直为孙府默默奉献的孙娟爱护有加。而自己最喜爱的姐姐,却要与全熙这个最令他讨厌的家伙结亲,如何让他心中不恼。
“老夫人,伯符兄,不知熙如此决定,是否妥当?”全熙却看都不看孙权,没有了孙策打下的江山,你孙权算是哪根葱。
主位上的吴夫人和孙策对视一眼,彼此微微颔首,算是达成默契。
“理应如此,祖制不可违!全将军不如即日送书信至钱塘全右丞处,将此间事宜详细告知,再让全右丞这个尊长代为下聘书,这样既不会拖延了良辰吉日,又遵循了六礼。实乃两全其美之策!”吴景一如既往的热衷撮合此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全熙和孙氏一家,自然也只能随大流,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没有反对。
“舅父,诸公,策有些疲惫,便先不奉陪了,还请多饮几杯,尽兴而归!”孙策稍作停留,便起身告辞,“子曜,你我兄弟多日没见,兄有许多话想跟你谈,不如你便与我同行吧?”
“熙也正有此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