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开着车,行走在熟悉得实在不能再熟悉的路上,他与张雨南是老同学,从小到大,两人上学总会在这条路上遇见,似乎不管陆平什么时间经过,都会或早或晚地看见张雨南的身影。
开始还不自觉,直到张雨南哭泣着说出了自己对于陆平的感情之后,陆平才稍稍领悟,也许那种巧合都是刻意为之的吧。
张雨南的失踪原本陆平就带有一些负罪感,而没能去救她就更加令自己觉得过意不去。
曾经,陆平觉得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女孩子时,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却回来了,她不是被组织的人抓走了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陆平抬起了油门,手里的变速杆随着离合器的下落很灵巧地挂在了最高的档位上,随着一声发动机的轰鸣,车飞快地蹿了出去,超过了挡在前方的一辆辆汽车。
张雨南的家,陆平只来过一次,应该说是两个生命轮回中唯一的一次,原本来之前想打电话告知一声,但是当手机拿出来并且找到了电话号码时,陆平的手指头却离开了拨出键,然后停在了手机侧面的锁屏键上,将手机关死了。
连陆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出去这个电话,最后给自己的解释是也许她回来新办了个卡吧。
陆平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张雨南家别墅的门口,上一次来,这里还充满了勃勃生机,漂亮的阳光房,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还有水果,就像个植物园似的。
而这一次,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阳光房只剩下了空空的架子,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应该镶嵌在框被的玻璃全都不见了。
绿色的植物都变成了黄色,东倒西歪,有的地方还露出了光秃秃的泥巴,就像是皮肤癣似的,一块一块。
院门也没有锁,压根就没法锁,两扇门只剩下了一扇,天知道这间别墅被拍卖出去以后都经历了什么,看来买家压根就没来过,以至于这幢独栋的别墅变成了荒宅,让人心慌意乱。
陆平下了车,将车门锁死,仰头看了一下别墅,墙体斑驳,明明才一年的时间,破旧得却像过去了好几十
年似的,真怀疑张雨南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如何能在这里独自一人生活下去。
陆平走到门口,虽然只剩下了一扇门,不过仍旧是很有礼貌地按了按门上已经脱落的门铃,意料中的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陆平一脚跨了进去,踩在杂草遍地的荒废院落中。
“张雨南,是我,陆平。”
陆平大着嗓子喊道,意思是通报一下,怕自己突然出现再吓到张雨南。
不过喊归喊了,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那扇原本应该是暗红色的大门打开,难不成不在家?
就在这时,别墅里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女人的尖叫,陆平瞬间辨认出,那是张雨南的声音。
陆平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只不过轻轻一推,已经有些发黑的实木大门便倒了下去,然后几步便冲上了声音传过来的那个房间,恰好看见张雨南正蹲在地上收拾摔坏的杯子。
张雨南听见有人上来,紧张地盯着来人,当看见出现在眼前的人是陆平时,整个人都停滞在那里,如同被点了穴,吃惊地看着陆平。
“陆……陆平,你怎么会……”
张雨南结结巴巴的,还像以前一样,一看见陆平就紧张,紧张得连句话都说不明白。
“雨南,你没事吧?我来收拾吧。”
陆平说着跑过去,将张雨南扶了起来,接过张雨南手中的笤帚好的簸箕,将地上散落的杯子碎片都扫了起来。
“我刚才就是想泡一杯咖啡,谁想到杯子一滑就掉地上了。”
“哦,还是我来吧。”陆平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只杯子,然后十分熟练地泡了一杯咖啡,递给了张雨南。
咖啡,热热的,散发出浓浓的香味使这有些老旧的房间感染了些许浪漫的气氛。
张雨南双手接过咖啡,捧在胸前,吹了几口,然后喝了一点,脸色顿时好了很多。
“对了,陆平,你怎么会来呢?你不是在沪州上大学吗?”
“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回来了,所以我就赶紧回来看看你。”
“哦。”张雨南连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喝了热咖啡后带来的效果。
陆平很想问问张雨南之前究竟到哪去了?又是怎么回来的?可是细细想来,陆平担心触及到张雨南的伤心处,毕竟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惨死了。
于是,陆平换了一个话题。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陆平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张雨南是出去旅游了,而不是失踪了。
“回来有一阵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以后家里变成了这个样子,真头疼。”
张雨南说着给陆平也泡了一杯咖啡。
“是啊,那除了家里的变化以外,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大对劲的?”陆平试探性地问了问。
“不大对劲?”张雨南歪着脑袋嘀咕了两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喊道:“对啊,我回来以后这家怎么成别人的了?太奇怪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花了一笔冤枉钱再把别墅买回来,毕竟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张雨南说到这里,眼睛黯淡了下来,变得红红的,赶紧擦了擦眼睛,掩饰自己的悲伤。
“你父母留给你的?”陆平不经意地重复了一遍张雨南叙述中这句很容易引起歧义的话。
张雨南擦了擦眼泪,坚强地笑着,还反过来安慰陆平。
“放心了,事都过去了,出去待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渐渐走出来了,虽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是日子还得过嘛,况且我还这么年轻,就是可惜了,耽误了考大学,看来我明年得再接再厉了。”
陆平莫名其妙地看着张雨南,完全不理解刚才那番话中的意思,总感觉这其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似乎让自己给遗漏了。
陆平顿了顿,还是问出了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你说的什么事都过去了?”
“我父母去世的事啊。”
张雨南轻松地说出了这句令陆平无比沉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