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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真假公子

枪与道 庸手 6896 2024-11-19 05:26

  听天由命。

  这果然是听天由命,小蝶闭上眼睛,她有没有睁开眼睛都一样。

  崭新的棺木里,漆黑而干燥,并没有腐尸味,却依然沉闷的令人窒息。

  “你为什么不出手?”

  “我为什么要出手?”

  小蝶苦笑。

  男人的心里,女人有时真的很难捉摸,就像是女人的心里,男人有时也很难捉摸。

  “你可以杀了他,我们并不需要受这种罪。”

  无生不语。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人应该多死几次,他之前杀了......。”

  “他之前杀了很多人,是不是?”

  “是的。”

  “他以前杀的更多。”

  小蝶不语。

  她已无法在说什么,男人心里的想法,实在无法捉摸。

  “他过来找我,并不是为了杀我,只是将我抓住,然后还一笔人情债。”

  “我们过去一样是死。”

  无生不语。

  小蝶笑了笑,“他对我们还不算太坏,至少没有把我们与尸骨关在一起。”

  无生不语。

  “你知道小公子会在什么地方等我们?”

  无生不语。

  小蝶缓缓伸出手,她激动的笑出声音,“我们能动了?”

  无生不语。

  “你难道是故意的?让他捆住自己,乖乖去见小公子?”

  无生轻抚着小蝶的躯体,“可知道我为什么带你看日出?”

  小蝶不语。

  她肚子里已飘起一股暖意,这石像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她并没有胡乱的猜测,却没有想到无生已说了出来。

  无生叹息,“因为我们接下来的机会也许并不会很多。”

  小蝶笑了笑,“你怕自己也应付不了?”

  “也许。”

  “你是枪神,江湖少之又少的神,你会应付不了?”小蝶甜甜的一笑,“我不信。”

  无生不语。

  小蝶轻轻摸了摸无生的手,勾住他的小指,轻轻的拉着,“我们来拉勾勾。”

  “拉勾勾?”

  “是的。”小蝶笑了笑,“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她轻轻的拉着勾勾,轻轻的笑着,轻轻的享受着。

  棺木疾飞,却极为稳定,没有一丝颠簸。

  鬼郎中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没有人阻止,事实上已没有人。

  他看了看贴着墙壁一动不动的镖师,脸上厌恶、厌烦之色更浓,“你可以去收尸了。”

  镖师点头。

  “他们死的都很惨,你为什么不跟我拼命?”

  镖师不语。

  一双眼睛直愣愣盯着鬼郎中,盯着这人的两只手,目光惊慌、惧怕之色更重。

  他没有理由不惊慌、不惧怕,因为这人居然一只手拖住一口若大的棺木,身子依然轻如飞燕,矫健而迅疾。

  “你不打算替他们报仇?”

  镖师摇头。

  “很好,你这样虽然很懦弱,却能活的长久点。”鬼郎中眯起眼笑着,“你这样的习惯并不坏,一定能令自己长寿。”

  镖师点头。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只觉得躯体木头般僵硬,生不出一丝力道。

  鬼郎中慢慢走了过去,冷冷的盯着镖师,忽然一脚踢出,“我并不是要打你,这是要你记住好习惯。”

  镖师弯下腰呕吐,吐出的却只有酸水。

  “一定。”他用力挤出两个字。

  鬼郎中冷笑着,“你现在是不是记得很深刻?”

  镖师嘴角苦水流得更多,点点头。

  “很好。”

  话语声中,他又踢了一脚,“我这也并不是诚心要打你。”

  镖师额角冷汗豆大般滚落,痴痴的盯着鬼郎中,并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

  多余的话一定会令自己倒霉运,他并不是个笨蛋,所以他很明白这一点。

  “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虽然没死,活罪还是要受点。”

  “为什么?”

  “因为这是对懦夫的一点打赏。”

  镖师点头。

  他心里已在咒骂这个疯子,这个神经,嘴里却没有说出一句,因为他是懦夫,懦夫的胆子都很小。

  鬼郎中笑着,却并没有离去。

  镖师的心沉了下去,这疯子没走,没走就说明这疯子还有疯病要发。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离开?”鬼郎中笑的更加欢愉而得意。

  如果见过黄鼠狼对着鸡那种笑意,就很容易想到鬼郎中的笑意。

  镖师不语。

  脸颊上冷汗已更多,苦水也更多。

  温柔的阳光照到他躯体上,他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的全身竟已湿透。

  没有风,阳光的热力更加凶猛而强烈,对面的茶楼生意也更好,里里外外的都挤满了人,一双双眼珠子直愣愣盯着这里,有的嘴巴张得跟瓢似的,大的也足以放下舀水的瓢。

  老板尽量席卷着躯体,却发现自己怎么席卷,都像个大肉球。

  鬼郎中依然没有走,阴恻恻的笑着,“我不走,因为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鬼郎中没有说话,一脚踢向镖师的肚子,用的力道并不大。

  镖师脸上的变化却很大。

  鬼郎中冷冷的笑了笑,“我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

  “我喜欢折

  磨懦夫,越是懦弱,越是喜欢折磨。”

  镖师咬牙,吐出一口酸水,血红的酸水。

  “你是不是听得很清楚?”

  镖师点头。

  “所以你站起来,站好了。”

  镖师并没有站好,痛得已令他无法站立,只能龟缩着。

  鬼郎中忽然又踢出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我并不是诚心打你,我打你是有原因的。”

  镖师努力抬起头,凝视着鬼郎中。

  脸颊上每一根肌肉彻底扭曲、变形,“什么原因?”

  鬼郎中的笑意不变,淡淡的说着,“因为我折磨懦弱的时候,很兴奋,所以就......。”

  镖师不语。

  他已不愿言语,也不敢言语。

  镖师并没有问所以就怎么样,鬼郎中自己却说了出来。

  鬼郎中笑了笑,“所以我就忍不住替了一脚。”

  镖师咬牙,躯体不停抖动着,脸上已现出怒容,那只手并没有握住刀柄。

  “你是不是恨我?”

  镖师咬牙不语,他已要崩溃,彻底崩溃。

  现在他不知道该说恨他,还是说不恨他,因为这疯子的想法并不能用常理去推断,所以也无法知道怎样令他满足。

  他决定不说话,忍一忍,只要忍一忍,也许就会过去,就会有活路。

  江湖人活着,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已暗暗后悔,他后悔自己不该对枪神抱有很大信心,令天下群雄胆寒、心寒的枪神,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所以也有倒霉的一天。

  只不过他倒霉,也连累了别人。

  镖师面对鬼郎中,既没有抬头,也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

  面对疯子,没有对付的法子,沉默就是最好的法子。

  可是疯子并没有沉默,他笑了笑,“你是不是恨我?”

  “不恨。”

  鬼郎中阴恻恻仰天长啸,忽然又踢出一脚,“你为什么不恨我?”

  镖师忽然倒下,挣扎着站起,又倒下,又挣扎着站起,努力说出一个字,“恨。”

  鬼郎中忽然踢出两脚。

  他的笑意忽然消失,冷冷的盯着镖师,冷冷的说着,“你为什么要恨我?”

  镖师怔住。

  躺在地上不停呕吐,夜里的宵夜统统吐了出来。

  鬼郎中冷冷的站着,冷冷的等着这人站起,这人不再站起,席卷在地上,似已不愿站起。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忽又停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踢你两脚。”

  镖师摇头。

  他已要疯了,又疯又疼。

  鬼郎中冷笑,“因为你恨的很好,我喜欢被人恨着,这样很过瘾,很舒坦。”

  镖师点头。

  这人果然很疯,疯的一点也不像是人,无论是像鬼,像魔,像风,像狗,......,都不像是人。

  他现在只希望这头疯子早点离去,可他也知道这疯子绝不会离去。

  不远处的老板一双眼睛呆滞而无力,瞧着他们。

  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一句漏掉,他也想不通这疯子,为什么会如此过瘾。

  镖师喘息着凝视鬼郎中,一语不发。

  鬼郎中眨了眨眼,盯着镖师的躯体不停抖动,脸上已泛起了红晕,又点点头,“你为什么不起来。”

  “我起不来。”

  鬼郎中又给了他一脚,“你为什么起不来?”

  这句话是废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可是他偏偏看不出来,也许他不是看不出,因为他是疯子,疯子是看不懂的,也了解不到里面的原因。

  镖师不语,也不动,抖动仿佛已渐渐平息,他的生命仿佛已要结束。

  鬼郎中丢下一口棺木,一口破旧的棺木,捏着鼻子,远远的走开,又走到老板跟前。

  老板直愣愣看着鬼郎中,一张营养充足而肥胖的脸上,忽然变得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裤子不由的已潮湿。

  鬼郎中忽然一脚踢出,老板高高飞起,又软软落下。

  鬼郎中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抱着一口棺木,看了看他的裤裆,又退了退,“我并不想打你,只是跟你说一句话。”

  老板挣扎着坐起,眼睛忽然眨了眨,“你说,我听着。”

  鬼郎中紧紧捏着鼻子,并没有松开,“这口棺木放在这里,会有人来取的。”

  老板嘴角惧怕之色更浓。

  他不停的点头,鬼郎中走远,他依然在点头,他的头仿佛已停不下来。

  对面的茶楼一双双眼睛盯着鬼郎中,每个人神情却是不同的,有些人极为惧怕,有些人极为呆滞,有些人极为欢快,也有些人是极为刺激。

  鬼郎中大步的走在长街上,没有人阻拦,前方不远处一顶轿子看了他一眼,四个抬轿子的人忽然放手,疯狂的逃窜,从四个方向疯狂的奔走。

  轿子里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打开帘子看上一眼,忽然就晕了过去。

  鬼郎中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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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蝶痴痴的笑着。

  她轻轻说着,“你知道这人在做什么?”

  “他在发疯。”

  “他真的有毛病,好像还不轻。”

  “是的。”

  “他会不会对我们也发疯?”

  “不会,也不敢。”

  “他难不成知道我们已解开了线?”

  “是的。”

  “他真的已知道了?”

  “他是疯子,绝不是呆子。”

  小蝶又痴痴的笑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他知道我们已解开这细细的线,才生气。”

  “也许。”

  “他一生气,就会发疯,做出很多发疯的事来。”

  “也许。”

  “鬼郎中现在是不是该去小公子那里了?”

  “也许。”

  小蝶苦笑。

  她笑了笑,说着,“也许。”

  她说完又笑个没完,轻轻贴着无生躯体。

  棺木砰得一声,落到地上,外面已传来了一连串厮杀声,时间并不是很长,几个惨呼声又飘起。

  棺木忽然飘起,又落下,这时上面拳声震震。

  小蝶暗暗替这疯子忧虑,因为听这拳声很容易明白一件事,这人的功夫并不弱,内力好像不是一般的好。

  “外面这人功夫很不错。”

  无生不语。

  “能跟鬼郎中过上几招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无生不语。

  “你能不能认出这人是什么人?”

  无生不语。

  小蝶柔柔垂了一下无生的胸膛,“你又......。”

  无生不语。

  拳声犹在震震,棺木起伏更加飘忽,这人显然并不是个弱者。

  “你不担心这人将鬼郎中宰了?”

  “不用担心。”

  “可是这人功夫好像很不错。”

  “他杀不了鬼郎中。”

  棺木忽然轻轻落下,拳声已远离。

  无生抱住小蝶忽然跃出棺木,飘在不远处。

  那口棺木忽然已成箭垛,一口长满箭的箭垛,十几个人忽然纵身一跃,凌空一掠,已不见了。

  十几个人,十几把硬弓。

  小蝶看的很清楚,躯体漆黑,衣着劲装,面无表情。

  一击不重,骤然后退。

  小蝶轻轻擦了把汗,又到处看了看,深深吐出口气,“我们差点就死在棺木里了。”

  无生点头。

  他石像般挺立在粗壮的古树下,石像般一动不动,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前方。

  院子里安静而祥和,几只不知名的飞鸟飞到枝头,叽叽直叫,好生欢快。

  也许春天的飞鸟都一样,就像是过来的一群孩子,脸颊上说不出的喜悦、愉快。

  后面一个桃花般灿烂的姑娘,嬉笑跟着,脸颊上的笑意带着说不出的愉快而美丽,“小公子,小公子,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嘻嘻的笑着,嘻嘻的跟着。

  小公子这三个子仿佛是句魔咒,小蝶脸上的笑意已扭曲、僵硬。

  无生没有一丝反应,石像般挺立着。

  小蝶仿佛已要炸了。

  “他们都是小公子?”

  无生不语。

  小蝶忽然躲在无生后面,紧紧握住披风,“他们都是小公子?我们岂非要......。”

  一个顽童笑了笑,盯着小蝶惧怕的样子,仿佛很吃惊。

  停在无生边上,并没有靠得很近,“小姐姐为何这么怕我们?”

  他笑了笑,脸上的鼻涕挂面般拖落着,并没有擦拭,两只袖子油的发亮。

  小蝶又怕又惊又苦笑。

  “你是小公子?”小蝶看了看顽童脸颊上的鼻涕,又看了看两只发亮的袖子,不竟吐出口气。

  “小姐姐怎地知道我是小公子?”

  另一个顽童忽然冲了过来,在他屁股上掴了一巴掌,对着小蝶嘻嘻的笑了笑,“他不是小公子,小公子绝不会穿开裆裤。”

  小蝶眨了眨眼,又瞧着这个顽童,笑了笑,“那你是小公子?”

  这顽童摇了摇头,头上冲天辫子忽然来来回回、前前后后晃了晃,“大姐姐你猜一猜,猜到了,我就亲亲你。”

  小蝶苦笑。

  这个顽童的衣着并不是很脏,却极为单薄,脸颊上没有鼻涕,却极为消瘦。

  桃花般少女背负双手,在不远处站着,静静的笑着。

  她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这群孩子,脸上的笑容桃花般美丽、辉煌,春天般新鲜而轻盈。

  小蝶猜不到。

  一大群小孩,若是让她分辨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这很容易,若是要分辨出哪个是小公子,就很难了。

  小蝶笑了笑,“你们谁是小公子?说出来,我就带他去买好吃的。”

  “是不是只有小公子有好吃的?”

  小蝶眨了眨眼,摸了摸鼻子,忽然笑着,“是的,我只给小公子。”

  “那我是小公子。”

  另一个顽童忽然将他拉开,嘴巴张的又大又圆,“我是小公子。”

  那个头顶扎着冲天辫顽童远远的被推开,他的身子很瘦小,根本挤不过他们,他正安慰着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孩。

  小蝶的眼睛已要花了。

  遇到好吃好玩的孩子,都会争先,绝不会落后,这是孩子的天性。

  小蝶叹息,却凝视着那桃花般的少女,“你刚刚在叫小公子?”

  桃花般少女脸颊红了红,笑着点点头。

  “你知道那个是小公子?”

  桃花般少女笑了笑。

  她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好笑,“他们都是小公子。”

  小蝶苦笑。

  她居然说他们都是小公子,冲突辫子抱着小女孩,安慰着,“你是小公主,大姐姐找的是小公子,所以......。”

  “谁说小公子是个男孩,我也是小公子。”女孩的眼睛泪水飘出更多。

  小蝶喘息,盯着这么多的顽童在争吵着,躯体仿佛已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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