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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冷夜孤刀

枪与道 庸手 5465 2024-11-19 05:26

  枯树燃烧的依然凶猛、疯狂,没有一丝弱势。

  她已在火光前疯笑、疯跳、疯叫着,得意的仿佛已不像个孟婆,仿佛是一个巫婆,巫婆喜欢抖着舌头摆动,她也一样。

  杨晴忽然挣脱无生的怀抱,用力扑向孟婆。

  孟婆并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反应,她只看到一条影子疯狂扑了过来,死死将自己压住,不停的掴打脸颊。

  一个人在过度得意、过度欢快的时候,总是有点迟钝,孟婆也不例外。

  可是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出现,在她印象中,杨晴是个胆小鬼,胆小鬼不会出手的。

  可是她错了,胆小鬼也有自己的愤怒,一旦愤怒就变得不那么胆小了,也许要比想象中要胆大。

  她们分开的时候,杨晴的衣衫已几近残破,嘴里不停喘息,怒意没有一丝褪去。

  根根指尖俱已布满血迹,却已分不清是谁的血。

  无生将她缓缓抱起,盯着、戳着孟婆的躯体。

  孟婆没有一丝笑意,咬牙盯着无生,嘴角鲜血已在飘零,却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无生不语。

  “你可以杀了我,再走。”

  无生不语。

  孟婆冷笑,冷酷、残忍而恶毒,“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说出吗?”

  无生不语。

  他忽然转过身,不再看她一眼。

  孟婆摸了摸躯体上的爪痕,忽然飘向火光,手一抬,那截巨大枯木忽然飘了过来。

  火光犹在冲天而啸,她竟活生生抱住。

  枯木舞动骤然射向无生,“你不出手,是不是看不起我?”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抬起脚,石像般一动不动,那截火光四射的枯木竟已死死停下。

  杨晴的躯体已在扭动,伤口在烈火畔仿佛已显得更加剧痛,“你为什么不出手?”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盯着、戳着枯木,剧烈燃烧的枯木。

  “是不是很舒服?”孟婆仿佛显得很舒服。

  无生不语。

  手没有动,手里的枪也没有动。

  他仿佛没有一丝舒服之色,更没有一丝难受之意。

  “你不出手,就会被活活烧死。”孟婆的舌头卷动更长,“你怀里那小丫头片子也会烧死。”

  她说的是事实,无生那条腿已渐渐燃烧。

  杨晴眸子里渐渐已现出疼痛之色,她轻轻将无生额角的汗水擦净,然后想要挣脱怀抱,却发现他抱得更紧。

  “你不出手,我去出手,我现在已不怕她了。”

  无生深深叹息。

  他骤踢一脚,枯木骤撞墓碑,火星飞溅,漆黑的夜色仿佛都已剧烈抽动。

  孟婆吃惊。

  她实在没有想到那一脚之威,竟如此之大。

  冷风飘飘,破碎的枯木没有一丝熄灭,反而燃烧的更加热烈。

  她盯着无生,竟已说不出话了。

  无生忽然走向孟婆,石像般挺立在不远处,石像般一动不动。

  手没有动,枪更没有动。

  动的只有那双眸子。

  无论是什么人,什么鬼,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不会舒服,被那双眼睛盯着,仿佛是被枪在戳,使劲的戳,玩命的戳,戳的令人隐隐作痛不已。

  无生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她。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毛病,眸子的毛病却很大。

  一只眼盯着别人的脸时,另一只眼却在盯着胸膛;一只眼盯着胸膛时,另一只眼却在盯着裤裆。

  无论是人、是鬼、是怪,只要被这双眼盯着,都会忍不住要发疯、呕吐,她也不例外。

  她的胸膛已剧烈起伏,喘息渐渐变得更粗。

  “你什么意思?”

  “你不懂?”

  孟婆不懂,也许没人能懂石像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不杀女人。”

  孟婆咬牙,眸子里飘起狡黠之色,“你不杀我?就因为我是女人?”

  “是的,我的枪不愿杀女人。”

  孟婆讥笑,“我要是杀了你呢?”

  无生盯着孟婆的手,盯着孟婆讥诮的笑意,“你杀不死我。”

  孟婆嘴角的讥诮之色更浓,她的手忽然伸出,柔柔撩动了一下,向不远处撩动了一下。

  不远处没有人,也没有鬼

  ,只有墓碑。

  墓碑骤然间到了她怀里,她忽然抱住墓碑,扑向无生。

  她抱住墓碑仿佛是被遗弃的怨妇抱着孩子,玩命的、不要命的扑向负心郎。

  就在她似靠非靠无生躯体那一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竟已横了过来,横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

  怀里赫然多出七八个墓碑。

  无生石像般走向杨晴,将杨晴抱起,不再看她一眼。

  她仿佛竟已真的变成了一个孟婆,一个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多看一眼的孟婆。

  无生不再看她一眼,杨晴也不愿看她一眼。

  她努力喘息着,嘶叫、疯吼着,“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一定快活不了多久,我还会找你们的,我要将你们活活吃掉,一块一块的吃掉,......。”

  冷风飘飘。

  她的躯体抖动渐渐已平息,眸子里已现出温暖之色。

  “你为什么不说说话?”

  无生不语。

  忽然站住,盯着、戳着前方。

  杨晴揉了揉眼睛,也盯着前方,前方已现出一团漆黑,漆黑的影子飘动着,仿佛是地狱里冤魂无法投胎,徘徊在漆黑的夜色里,忍受着寂寞与孤独。

  “你很好。”

  “我不好。”

  “你的枪很好。”

  “我的枪哪里好?”

  “你的枪哪里都好。”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这人。

  “你的枪是不是还可以一直好下去?”

  无生不语,他已将杨晴抱得更紧。

  杨晴已感觉到无生每一截指尖,已缓缓触及根根肌肉。

  冷风呼啸,大地一片死黑。

  那人的声音更黑,又黑又冷,“你可以将那幅画交给我,我保证你不会卷入这里面。”

  无生盯着、戳着那团漆黑,缓缓靠了过去。

  漆黑的人,漆黑的刀。

  刀锋没有光,握刀的手也没有动。

  夜色没有一丝光亮,可是杨晴知道,时刻都会有光。

  没有光,却已飘着杀机,杀气,杀意。

  逼人的杀机。

  逼人的杀气。

  逼人的杀意。

  不是想杀人的刀,不会有这种现象,不是杀人无数的刀,也不会有这样的现象,不是有信心、有勇气的刀,也不会有这种现象。

  刀未动,人也未动。

  冷风在动,冷风飘飘。

  无生石像般挺立于七尺处,盯着、戳着这人,这人没有一丝感觉,仿佛也没有一丝惧怕。

  这人盯着无生手里的画卷,盯得很仔细,也很小心。

  “你很喜欢这幅画?”

  “是的,我可以接受你将它送给我,我不会拒绝你的好意。”

  这人说话的口气很大,大的令人厌恶、呕吐,他仿佛经常拒绝别人的好意。

  他拒绝别人的好意,就像是贞洁、骄傲的春天般女神,拒绝没有钱、没有房、没有地位的浪子亲密。

  无生忽然盯着、戳着这人的刀,“你的刀不错。”

  这人不语。

  “握刀的手也不错。”

  这人不语。

  “我可以接受你决斗,你可以出手,我不会拒绝你的好意。”

  这人的笑意有点奇怪,声音更奇怪,“你想找我决斗?”

  无生不语。

  “我的刀还没有生锈。”

  无生不语。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杀一杀。”

  无生不语。

  “你可以死在我的刀锋下。”

  冷风更急,刀锋上已隐隐发出声音,一种冷风在锋利刀锋上摩擦的那种声音。

  这种声音并不常有,江湖中有这种刀的人也不是很多。

  有这种刀的人,大多很寂寞、很孤独,因为握刀的手很少离开刀柄,也许一刻都不会离开,甚至永远也不会离开,直到死去,也许也不会离开。

  无生很了解这种刀,他了解这种刀,就仿佛是了解自己的枪一样。

  都是很寂寞、很孤独的。

  他深深叹息,“你可以出手,我愿意死在你的刀锋下,你的刀一定也很想杀死我。”

  这人点点头,刀锋缓缓抬起,抬到嘴边。

  他轻轻吹了吹,刀锋忽然飘出了声音,一种轻盈而欢快的声音。

  这是把好刀,刀锋一定

  也享受过很多高手的血。

  杨晴看了一眼,就不敢在看,这人虽然是人,却是给人压力的那种人。

  如果将人分类,分为两类,一类是杀人的人,另一类是被杀的人,那么这人就是杀人的那种人。

  他活着,仿佛就是为了杀人。

  刀锋犹在低吟,他已不再吹了。

  “你想死在刀锋下?”

  刀缓缓垂下,软软垂下,一动不动。

  冷风中一根稻草忽然飘了过来,扑向刀锋,刀没有动,稻草神奇般断成两截,死死落到地上。

  落到地上就一动不动,死肉般无法动弹。

  连冷风都休想将它卷起。

  杨晴的心平息并没有多久,现在又莫名的跳了起来,剧烈而疯狂。

  她相信这把刀一定也很厉害,也许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刀都厉害。

  无论是江湖中的人,还是江湖中的鬼,遇到这样的刀,也许都会有点变化。

  无论是躯体,还是思想,都会有一点。

  她忽然将胸膛靠近无生更近点,她很想知道无生现在是不是已有了变化。

  无生没有变化,一丝也没有。

  变化的只有她自己,她的心已疯跳不已。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摸的很轻,躯体抖得很奇特而神秘,一种极为刺激、欢快的那种神秘。

  杨晴忽然在无生脖子上亲了一下,“我们还是不要招惹这人。”

  无生不语。

  他的指尖触及她躯体已更加用力了,她已深深感受到那几块肌肉丝丝绞痛,丝丝酸楚。

  她已轻轻低嘶着,“我......。”

  她不愿躯体那点疼痛影响无生,一点也不愿,更不敢。

  无生忽然盯着杨晴,杨晴吓了一跳。

  她想不通,一个人面对如此强敌,现在为什么盯着别的地方。

  更令她想不通的是无生居然已说话。

  “他的刀也许比不上厨子。”

  杨晴更想不到无生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生嘴里说着话,人已石像般走了过去,走近那把刀,从那把刀边上经过。

  他仿佛已知道那把刀不会出手。

  经过刀锋的那一刻,杨晴深深感觉到躯体上肌肉,莫名的收缩、扭曲。

  人已渐渐更远。

  杨晴的躯体还未从惊惧中苏醒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出手?”

  无生不语。

  轻烟般飘起,飘向楼上。

  长街上冷风更急,寒意已更重。

  一个人缩在墙角,凝视着篮子里的糖炒栗子,发丝已斑白,握篮子的手几近枯萎,枯萎如凋谢的残花,没有一片花瓣的残花。

  无生将炉火点燃,又取了棉被披在杨晴躯体上。

  杨晴静静的笑着,笑得极为甜蜜、欢快而满足。

  她忽然盯着无生的嘴唇,静静的盯着,表情变得奇特而热情。

  一个女人如果有这种现象,就说明躯体也有了变化,她也不例外。

  她缓缓喘息着,脸颊上渐渐已现出一种淡淡的痛苦折磨。

  无生不语,仿佛没有发现这种变化。

  他将烧开的热水倒了一杯,端给杨晴,竟没有说一句话。

  杨晴接过茶杯,盯着他的眸子,仿佛想将自己心思定入他的眸子里,“你不要走开。”

  无生没有走开,他缓缓伸出手,轻抚着她满是伤痕的躯体,躯体忽然抖的很大,眸子里那种酸痛仿佛更加剧烈。

  杨晴的手忽然松开,似已无力握住。

  茶杯并未落到地上,已落到无生手里。

  他的手依然极为冷静、稳定而神秘,她脖子渐渐有了种神秘抖动,脸颊上不知何时已变得更加滚烫。

  无生将茶杯递给她,深深叹息,忽然转过身,走向窗户,盯着、戳着外面。

  杨晴摸了摸脸颊,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已有了笑意。

  她的笑意仿佛很酸楚,又仿佛很苦恼。

  她盯着炉火,浅浅的喝了口茶水,“你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很安全。”

  杨晴看了看,针线匾里的瓜子、花生、年糕......已吃完,空空的针线匾依然在那里,没有一丝变化。

  桌上的酒菜已收走,仅有一坛女儿红在飘着香味。

  这里赫然是衙门的雅间,边上就是衙门。

  杨晴想不到无生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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