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往火堆畔又靠了靠,尽量多吸收点热力。
可是她的躯体依稀抖动得很剧烈。
小蝶盯着小马的尸骨,尸骨早已变冷,又冷又寒。
她的心仿佛又痛又伤。
无生将那匹马牵了过来,“我们现在就走。”
杨晴吃了一惊,却没有说话,笑着点点头。
她将小蝶扶上马,自己也上去,却盯着无生,脸颊上变得奇怪而戏弄。
无生将小马的尸骨抱起,向杨晴点点头。
杨晴也点点头,拉着缰绳,并未离去。
“你能赶上吗?”
无生点点头。
杨晴笑着抽动缰绳,骏马狂奔,穿梭如风。
两旁林木不停往后飘走,马蹄踩在路道上没有一丝杂音。
“好一匹汗血宝马。”
小蝶却盯着后面,她竟已担心起无生。
杨晴笑了笑,“他会跟上的。”
小蝶点点头,眸子里依稀隐隐现出忧虑之色。
杨晴痴痴的笑了笑,忽然拉住缰绳。
马蹄骤停,两旁的林木骤然停止往后奔跑。
杨晴往后看了一眼,眸子里的笑意更浓。
无生赫然石像般在后面走着,石像般走了过来,盯着杨晴。
杨晴痴痴的笑着,“看来四条腿始终跑不过两条腿。”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前方。
小蝶痴痴的竟也笑了。
杨晴一只手抓住缰绳,另一只手却抱住小蝶躯体。
她的躯体实在令人羡慕不已,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充满一种活力,一种足以令大多数男人疲倦、满足的活力。
杨晴深深叹息,却不语。
她忽然狂抖缰绳,马蹄更急,两旁的林木、山石后退的更快。
小蝶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杨晴,眨了眨眼。
“他能跟得上吗?”
杨晴迎风大笑,“你不相信他吗?”
小蝶也笑了笑。
杨晴没有停下,跑过几条山路,经过几条河流,马嘶依然没有一丝异样,居然没有一丝疲倦之色。
“我乖乖,这的确是好马。”
小蝶笑了,“这样他能跟上吗?”
杨晴笑了笑,“没事的,他一定会跟得上。”
小蝶笑得有点苦恼,“他毕竟是两条腿,是不是?”
杨晴深深叹息,笑了笑,“好吧,我停下来让你看看他。”
她勒住缰绳的时候,又飘过了几座高山。
人已喘息,手已无力。
小蝶凝视着杨晴,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怪怪的。
杨晴忽然转过身,脸上已飘起了笑意。“我不是说过吗,这四条腿始终跑不过那两条腿,是不是?”
小蝶苦笑。
后面一个人走了过来,躯体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前方。
“这下你信了吧?”
小蝶苦笑着点点头。
杨晴喘息着笑了笑,“怎么样了?要不要再跑一会?”
无生忽然轻烟般飘起,轻烟般消失不见。
杨晴咬牙,已要哭了。
她忽然吼叫着纵马狂嘶,她想不跑也不行了。
无生轻功并不是什么马都能跟得上的,她只希望这匹马能争口气,不要令自己
失望。
两边的林木、山石、河流都已看不清了,渐渐变得更加朦胧而模糊。
胯下马四个蹄子仿佛已离开地面,玩命的向前奔跑着。
夜色离去,东方渐渐现出曙色。
这时他们已到了这座城里。
长安城。
长安是座古城,古道上每一块青石,就仿佛是老人脸颊上的皱纹,苍老、古朴而富有魅力。
杨晴欢快的尖叫了出来,“我太高兴了。”
小蝶笑了,却没有她那么剧烈、疯狂。
杨晴已在马上纵着躯体,她仿佛已兴奋的不能控制自己。
小蝶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眸子里又现出忧虑之色,“他怎么不见了?”
杨晴眨了眨眼,看了看一间间店面,眼睛都已直了。
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没事,他一定......。”
她的话硬生生停下,因为已不必说了。
前面一个人石像般走了过来,石像般停下,盯着他们。
石像般扛着一个棺木。
这人赫然是无生。
小蝶笑了。
无生扛着棺木,走到她们边上,不语。
杨晴苦笑,苦苦的笑着。
她的手已发麻,屁股也酸痛。
她将小蝶扶下马,一脚踢向马屁股,马嘶叫着远去、消失。
“这马要将我气死,连个人都追不上。”
小蝶不语,她已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手里都提着很多东西。
无论是回家的,还是走亲戚的,都会带着东西。
年意已更浓,除夕的年味岂非更加剧烈?
每家店面都很忙,就算是没有生意的客栈里,也挺忙的,伙计不停的张灯挂彩,去除旧对联,贴上新对联。
无生石像般走向这家客栈,这家客栈掌柜本来是笑面迎上,看见这个棺木,忽然皱了皱眉头。
没有哪家客栈喜欢这东西,特别是除夕之日。
这岂非令做生意的人无法面对。
杨晴笑着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就放在柴房里,你看怎么样?”
老板笑着点点头。
小蝶眸子里已现出感激之色。
无生石像般走向柴房。
杨晴痴痴的笑着,轻轻的捂住嘴,将小蝶拉了出去,“我带你去买衣服。”
小蝶笑着眨了眨眼,“你把他一个人放在客栈里。”
杨晴吹了吹手指,“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小蝶也笑了笑,居然笑得也很神秘。
杨晴欢呼着在长安街又蹦又跳,铃铛叮铃铃作响,她的心又疯又狂。
她欢呼着将小蝶拉到衣服店。
这老板看见她们进来嘴就没有闲着,不停的叨唠着,什么亭亭玉立,什么如花似玉,什么花枝招展,什么出水芙蓉......。
这种话仿佛比学堂里书生还要专业,娴熟。
杨晴实在受不了了,赶紧将小蝶拉了出去。
迎着曙色看上去,小蝶仿佛真是一只充满青春活力的蝴蝶。
这时巷道里忽然一跳一蹦的走出几个顽童,脸颊上的鼻涕面条般滴挂至嘴角,可是他一吸,忽然就消失不见。
小蝶笑的合不拢嘴,因为她小时候也是这样。
杨晴忽然被吓的躲到小蝶后面,仿佛惧怕不已
。
小蝶不懂。
她是不会明白的。
杨晴自从见过岐山五童之后,见到小孩,都会惧怕不已。
小蝶转过身,不懂这是为什么?
一个顽童对着她们笑了笑,又吐了吐舌头,另一个顽童对着墙壁嘘嘘,杨晴咬咬牙,笑了笑,一把将正嘘嘘的顽童,一把抓了过来,用力往上一举,顽童骤然高高飞起,又缓缓落下。
顽童忽然哇哇大哭,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奔跑着离去。
小蝶笑了,“你挺坏的。”
杨晴点点头,“这样可以练练胆子,对孩子有好处。”
小蝶苦笑,不过好像有点道理。
就在这时,那家客栈的老板忽然疯叫着跑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下。
杨晴将他扶起,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惊慌?
老板却将怀里的银票送还给杨晴,“我不要了,你赶紧点,将......将......。”
他的话还没有说玩,惊慌的奔向长街里。
杨晴不懂。
他拉着小蝶,走进客栈,客栈的伙计已不见。
墙上的对联并未贴完,大大的福字并未挂上,依稀在桌上。
柴房里门并未关上,两条水牛般大小的狗狗横躺在地上,似已睡着,脖子上赫然多出四个血淋淋的洞,并不大。
晨风飘飘,几根鸡毛柔柔飘动,不远处鸡笼里的鸡,已没有一只能动,脖子上赫然多出四个洞。
瓦片上那只猫犹在对着曙色,仿佛显得期待,很安详,可是脖子上却有四个血洞。
杨晴忽然扑向柴房,她仿佛已隐隐想到了什么。
小蝶已失声惊呼,“是尸变......”
一条人影忽然从里面窜了出来,扑向杨晴,杨晴身子一转,这条人影已扑了个空,却扑向小蝶。
小蝶尖叫着飞走。
杨晴已说不出话了,这条人影她已知道是谁了。
小马。
小马尸变了。
棺木已打开,厨房里几个烧饭的人已不见。
灶口的柴火哔剥作响,锅里的香味犹在飘着,是狮子头。
锅里的油花滚滚,边上已有一大盆炸好的狮子头。
不远处炉火上一口大锅里笼布轻烟飘动更加疯狂,高高的笼头,足足有九尺高,里面都是包子、馒头。
......。
过年并不是单单过一下这么简单,讲究起来就很复杂了。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条条杠杠都很重要,一样都不能少,少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杨晴盯着厨房里,渐渐已喘息,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这人赫然是无生。
无生已走了出来。
手里赫然握住那幅画,画中仙子已不在。
后面十几名官差跟在他后面,仿佛是他的学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戳着天边,天边曙色渐渐更浓。
屋脊上那只猫犹在,可是已永远不能离去。
无生深深叹息。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找无生做什么?是不是已要将无生关起来?然后严刑拷打一番?
杨晴已无法想下去了。
老板眸子里的惊惧之色并未消退一丝,边上的官差已在安慰着他,“安安心心过年,我们时刻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