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没有人买东西,做买卖的人依稀没有离去。
他们仿佛还想着在年底多赚点,年上好过点。
卖冰糖葫芦的大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盯着冰糖葫芦直发愣,仿佛想不通这么好看、诱人的冰糖葫芦为什么没有人买。
冰糖葫芦闪闪发亮,他的眸子却暗淡而没有一丝活力。
不远处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太婆,斜倚在墙角竟已睡着,柔和阳光的确很容易令人生出睡意。
篮子里的糖炒栗子已滚落至足畔,竟没有发现。
另一边的卖豆腐肥胖妇人正蹲在两个框子前,抱着扁担,似已在想着这年上该买点什么?
两个框子里没有一丝变化,没有人赶集买东西,所以豆腐没有动,边上的菜刀也没有动,另一边框子里没有黄豆,只有几块砖头压着口袋。
街道上安安静静的。
就在这时,长街的另一头传来杀猪般鬼叫声,越叫越近。
二三十名官差缓缓的从另一头走了过来,后面七八辆板车上都躺着个人,两边的官差正不停用刀鞘抽打着,抽的很用力,屁股早已开花,人嘶叫的更加疯狂。
最前面的官差偶尔回过头看一眼后面,笑得仿佛很满足。
边上一个青衫长头怪人,面黄肌瘦,面无表情,显得很落魄。
卖猪肉的小贩看了一眼,就忽然躲得远远的,仿佛生怕自己挨打,倒霉。
剑伸看着街道边上的小贩,眸子里的毒意更浓,喜悦之色更加恶劣。
“你看他们,是不是悬赏多年的杀手?”他说的很轻,也很小心。
他仿佛已无法控制心中那种无法压抑的快意。
新欢点点头,不语。
“我现在可不可以去杀两个?”
新欢眨眨眼,忽然凝视着剑伸,缓缓摇摇头。
“为什么?”
新欢不语。
“你怕我死在他们手里?”
新欢摇摇头。
“那你怕什么?”
新欢眨了眨眼,看了看苍穹,又垂下头不语。
剑伸笑了笑,“我不杀就是了。”
新欢点点头。
剑伸忽又靠着新欢笑了笑,他笑得又毒又贼又神秘,“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去杀两个玩玩。”
他说的很轻,也很柔,新欢已要被吓死了。
新欢忽然跪倒在地上,全身都在抖动,似已无力、虚脱。
剑伸笑了笑,深深叹息,将新欢扶了起来。
“我不去杀就是了。”
新欢重重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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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不远处几株枯树上已系上绳子,勤快的小媳妇已将被子抱了出来,放在上面晒着。
杨晴痴痴的看着,痴痴的笑着,“你看见了没有?”
无生看见了,却不语。
“她们在晒被子。”
无生不语。
“这样晚上睡的要舒服点。”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去找她们?”
无生不语。
他抱住杨晴轻烟般飘起,飘向最高的那幢楼,这里更舒服,阳光更充沛,更令人暖和。
这家酒楼声的生意并不好,掌柜的已在柜台畔睡着了。
店小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最上面的一层,是长街上最高的地
方。
杨晴忍不住笑了笑,“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无生不语,一脚踢开那扇门。
杨晴忍不住叫了出来,“柳销魂。”
柳销魂竟在这里,边上一个人正在笑嘻嘻,看见无生进来,身子微微一动,已到了两丈外。
杨晴在去看看这人,已消失不见。
她欢快的抱着柳销魂,欢喜的仿佛是一个顽童。
柳销魂娇弱的站着,娇弱的笑着。
她的笑意没有一丝改变,依然极为娇弱、多情、善良、销魂。
杨晴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宝贝,想死我了。”
柳销魂脸颊已泛起嫣红,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杨晴盯着无生,“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无生不语。
石像般走向窗口,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
窗口忽然飘出一个人,一把刀。
这人忽然窜了出来,挥刀。
刀光一闪,挥向无生的躯体。
无生没有动,仿佛懒得动,刀锋距离无生躯体不足三寸时,忽然又消失。
刀光消失,人也消失。
奇怪的人,奇怪的刀。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外面?
无生不语,盯着苍穹,轻轻叹息着。
柳销魂忽然走了过来,“他们是什么人?”
无生不语。
他也无法说清这是什么人,所为何由?
杨晴拉着柳销魂,左瞧瞧,右看看,又笑了笑,“你不必担心他们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人都一样。”
宽宽大大的房间里,没有几件家具,显得极为安静而寂寞。
从窗口就可以看到长街,长街寂寂。
几个小贩并没有离去,依稀停留在那里。
不远处林子里几个小媳妇手持竹杖拍打着被子,痴痴的笑着,聊着生活的苦闷与甜蜜。
昔日的娇羞脸颊已不复存在,脸颊上已飘起丝丝皱纹,却没有影响到她们对生活的那种热情与挚爱。
一个小媳妇对着别人的被子嗅了嗅,然后痴痴的笑着,痴痴的指了指,仿佛发现了什么,似有戏弄之色。
一床被子能有什么发现?如果有什么发现,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柳销魂不会知道,杨晴更不会知道。
杨晴盯着她们欢快的笑着,自己竟已痴痴的笑了起来,“你知道她们在笑什么?”
柳销魂笑着摇摇头。
酒楼这时从外面走来几个人,几个很奇怪的人。
杨晴将无生也拉了过来。
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影,却很神秘而奇怪。
第一个进来的人头戴斗笠,斗笠压的很低,只能看到这人的嘴,薄而宽,脸颊瘦消,手持一口剑。
走起路来很晃,仿佛身体不舒服,又仿佛没有一丝精神。
第二次进来的人有三个,都是和尚,前面走的身着袈裟、头顶香斑九个。
第三次进来的人有四个,身着紫衣,腰佩长剑。
第四个进来的人只有一个,笑面书生,手里握住书卷,仿佛很愉快。
杨晴的心这时又缓缓跳了起来,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
不远处林子里的小媳妇已不见了,被子犹在。
长街上渐渐有了活力,也有了
一种压力,一种无法说出的肃杀之意。
他们都是赶集的,但都不像是买东西的,一个都不像。
这条长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热闹?是不是即将要发生什么?
杨晴紧紧贴着无生,“这些人都不像是赶集的。”
无生不语。
“你说他们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无生不语。
这时街道上走进酒楼几个衣衫破旧,手持竹杖的乞丐。
竹杖的颜色竟然是红色。
无生的眸子盯着、戳着这几个乞丐。
他们手里赫然那种红色竹杖,红的像血。
顺着他的目光,杨晴已看到他们,也盯着红色竹杖,“那是红色竹杖。”
无生不语。
“红色竹杖是不是一种身份?”
无生不语。
“他们在丐帮中是不是位高权重?”
无生不语。
这时街道的另一头已走过来一群人。
雪白的衣衫在柔风中飘飘,剑穗也在飘飘。
发丝高高的挽起,一根漆黑的发簪一动不动插着,每个人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笑意。
她们每个人仿佛都像是死了爹娘的孝子。
每一个女人都不是很丑,都是正当青春年少时,可是她们脸颊上没有一丝笑意。
杨晴忽然看了看无生,躯体已不由抖动着,“峨嵋派。”
她们竟已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师太过来?是不是比冷笑、冷剑更可怕?
这群少女前面赫然多出一个棺材飘着,飘向这家酒楼。
杨晴已要疯了。
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棺材里一定是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因为高手都有自己的毛病,越是功夫强的人,毛病就越重。
无生深深叹息,不语。
杨晴忽然拉了拉无生的手,“这里面是什么人?”
“冷骨师太。”
杨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听到这名字就觉得可怕,可见她的功夫一定不一般。
“他是峨嵋派的掌门人。”
杨晴躯体不由的已发寒。
无生不语,盯着、戳着不远处林子里的一个人。
黑衣黑幔的人,手提一个漆黑篮子的人。
这人仿佛也在盯着他。
柳销魂忽然面向这人,笑了笑,摆摆手。
她们已见过面,这人在漆黑的夜色里替柳销魂烤过被子,住在柳销魂的边上。
柳销魂脸上已泛起笑意。
漆黑的人远远站着,没有一丝动作。
街上为什么忽然出现这么多人?为什么都到了这家酒楼?
杨晴忽然明白了。
岂非正是飘走的那个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天地间忽然变得没有一丝热力,阴冷肃杀之意更浓。
苍穹寂寂,天边几朵白云已在涌动,仿佛已经受不了这压力。
那几个娇嫩小媳妇,忽然将被子抱走,不愿在晒了。
长街上卖豆腐的肥胖妇人,直愣愣站着,紧紧的抱着扁担,贴着墙壁。
卖冰糖葫芦的大汉不再盯着冰糖葫芦,已不停的盯着人来人往,仿佛有点奇怪。
卖糖炒栗子的老太婆已没有一丝睡意,挎着篮子盯着进去的每一个人,仿佛生怕错过每一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