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寂寂,大地悠悠。
天地间仿佛只能听到他们撞墙的声音,粉白色的墙壁上已缓缓染成血红。
可是他们没有停下,决不能停下,因为停下就会倒霉。
轻则残废,重则归天。
所以他们要诚,对自己小命要诚实,只有诚实,就可以活着。
只要活着,就是好的。他们不愿意去死,能活一刻也是好的。
生命如此可爱,一直拥有并不容易,失去实在太容易、简单了。
现在只要停下,小命说不定就会很快消失,不用去等待,就会实现,就这么容易、简单。
柳销魂缓缓发下筷子,叹息,柔柔的走向无生。
眸子娇弱的凝视着无生,“三霸天名字这么响,一定有他们响的理由。”
无生不语。
“你知不知道?”
无生不语。
“他们这样功夫,实在不入流。”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墙壁。
雪白色的墙壁朵朵血红绽放,仿佛是雪地里绽放出那朵朵梅花,说不出的诱人、可爱。
柳销魂凝视着无生,声音更加温柔、销魂了,“我想送你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话语声中,躯体娇弱、无力的飘向墙壁,一只修长、嫩白地手也在娇弱、无力触摸着墙壁,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后厚厚结实的墙壁缓缓倒了下去。
凝视着饿虎、财狼,眸子里说不出的怜惜、同情。
他们两人已撞了个空,扑倒在地上,喘息着,可是他们的眸子里依然还是那么惊慌、恐惧。
嘴里想说什么却化作声声哀嚎,一种野兽的哀嚎。
柳销魂眸子里的怜惜、同情之色更浓了,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同情之处。
“你们要好好配合,配合不好,我就让你们变得跟墙一样,倒在地上,好好休息,不会动弹。”
他们的头拼命点着。
这是他们的活路,也许是最后活着的希望。
“你们三霸天是不是很威风?”
饿虎点头,财狼却摇头。
柳销魂笑了,笑得说不出的诱人、销魂。
饿虎现在已摇头。
他发现自己在生命攸关之时,实在不如财狼那么从容,还能判断问题所在。
好在这女人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怒容,显然并没有生气,没有生气就是没事,没事就是皆大欢喜,自己还可以活着。
因为她已原谅了自己。
饿虎已垂下头,不敢再去凝视着她,因为她实在太诱人,太勾魂了。
多看一眼都会影响自己判断,也会忘记思考。
他现在才知道一点,看到诱人、勾魂的女人不单单是罪恶,有时还会要命,真的会要了自己小命。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静静的等待,等待她说话,然后自己认认真真的配合。
可是柳销魂没有说话。
天地间变得很安静,安静的能感受到自己脉搏跳动,疯狂、剧烈的跳动。
饿虎头垂得更低。
柳销魂深深叹息,叹息着一巴掌掴出。
财狼的眼睛骤然间直了,然后身子软软泥一般滑倒。
他看到饿虎的头
颅忽然箭一般射了出去,落到池水里,池水里鱼儿不停、疯狂、凶狠的撕咬着,仿佛很欢愉,很痛快。
鲜血从脖子骤然间飞溅而出,他的手仿佛还在找寻着什么,到处抓着,却没有抓到,转了几圈就软软倒下。
倒下就不会站起,永远都不会站起。
鲜血飞溅并不剧烈,却足以震慑财狼的魂魄。
他拼命喘息着,脸上的肌肉抽动更加剧烈。
他已感觉到自己的小命已快要玩完了,一切都要玩完了。
柳销魂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站着,眸子里依然流露着极为怜惜、极为同情之色。
她的目光已轻轻落到财狼躯体上。
诱人、销魂的目光仿佛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怕,她那声音、动作......一切的一切,仿佛已是地狱里妖魔的咒语,令人离别的咒语。
令人躯体离别、生命离别、统统离别的咒语。
柳销魂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手,又回过头凝视着财狼,缓缓娇弱的说着。“你们好像不是很霸道,手上功夫霸道不起来。”
财狼咬牙,控制住自己,缓缓点头。
“你们是狗屁,狗屁也不是。”
财狼点头。
“可是方圆十里之内,你们三霸天这字号却很响亮。”
财狼静静的思索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点点头。
柳销魂笑得更加愉快了,更加诱人、销魂了。
“为什么?什么原因?”
财狼已在缓缓往后退着,缓缓喘息着,目光中惊慌、恐惧之色更浓了。
柳销魂缓缓的跟着他,缓缓的说着,“你要好好配合,说不好就完蛋了。”
财狼点头,可是他发现嘴里的舌头已僵硬,僵硬的像是地上那砖块。
“你可以慢慢说,我不会打扰你的。”
财狼深深吐出口气,认为自己可以放松一下了,不用那么紧张,可是她下一句话说出口,简直吓破了他的胆子。
柳销魂娇弱的凝视着他,又娇弱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淡淡的说着。
“但我这手随时都会伸出,你的小命搞不好就会报销,所以......。”
财狼咬牙,“所以我不会让姑奶奶久等的。”
柳销魂点头。
“三霸天无论是功夫、才智,都是狗屁,狗屁也不是。”
柳销魂点头,等待。
“江湖中人承认三霸天这字号,都是因为我们有个好老大。”
“你老大?”
“是的,是这里的地头蛇,黑白两道的朋友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地头蛇草莽?”
财狼点头,“是的,他实在很了不起。”
“有多了不起?”
财狼喘息着,仿佛已在沉思,但他并不敢沉思太久。
“这里的赌馆、酒楼、绸缎、马匹、粮食......,几乎所有的买卖,只要是像样点的,他都要抽三成。”
柳销魂吃了一惊。
这么一说,他们进入这里,无论吃什么,喝什么,或者做什么事,都会跟这地头蛇草莽粘上点关系。
你来这家酒楼吃饭,这家酒楼是他罩着的,走在大街上,那里地皮说不定是他的,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说不定是他睡过的。
无论怎么样,都很难与他不沾上关
系。
地头蛇草莽的财富岂非很庞大?他的势力岂非很可怕?他手下的人岂非有很多?
也许他们手上的功夫并不是很高明,也像三霸天那样,像狗屁,也许狗屁也不是。
可是他们却很多,多得令人睡不着觉,睡不好觉,更不敢睡觉。
无论是谁只要有这么个敌人,都会很迟早发疯、崩溃,也许没有等到别人找上门,自己就不行了,自己就将自己给杀死了。
自己说不定已将信心、力量都统统杀死,然后等着别人来杀躯壳。
财狼仿佛已看出柳销魂心里的寒意,脸上已渐渐现出笑容。
“姑奶奶是不是已知道他的厉害?”
柳销魂垂下头,不语,仿佛在沉思,仿佛没有沉思。
她没有说话,仿佛已说不出话。
是不是她已知道自己触碰到不该碰的人,也许草莽不是人,是蛇。
可是这条江湖中的地头蛇,又有谁能得罪的起?又有谁能去惹怒、招惹他。
柳销魂没有说话,娇弱的转过身,娇弱的走向无生,娇弱的凝视着无生,无生的眸子。
他的眸子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只有池水,血红的池水,里面鱼儿兴奋、喜悦之色不减,仿佛更加刺激、欢快。
“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无生不语。
血红的池水涟漪荡荡,仿佛是愤怒、发疯的眼眸,毒蛇的眼眸,丝丝摇曳着自己凶狠、残酷的快意。
杨晴握住披风,看了看柳销魂,有凝视着无生。
没有人再说话,仿佛他们心里都已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力,已压得自己说不出半句话来。
杨晴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凝视着桌上的酒坛,然后她抱起酒坛,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喘息着。
如果这麻烦真的很要命,如果真的要了自己的命,那又如何?
拥酒倚梦香,忘却心中愁,红尘酒扫过,处处皆琼楼。
人生岂非就是如此,不如意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若是不用酒去扫,心中的愁岂非要泛滥了,那快乐、欢愉就会没有,说不定一丝也没有。
那一个人活着,岂非很不值得,很不智?
一个人活着,其实真的不如好好快乐,逍遥、快活的走一回。
可这偏偏变成是很多人找寻不到、捉摸不着的,只能去想象一下,感受一下,过过瘾而已。
财狼趾高气扬的样子已飘了起来,虽然头已不像是头。
脑瓜盖仿佛已被他撞的变形,鲜血依然还在流淌,这些并不能影响到他趾高气扬的一面。
那种高高在上、威严飘飘的架势仿佛又回到他身上。
他现在仿佛依然是一个方圆十里之内,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三霸天之一,财狼。
他走向无生,指着无生的鼻子,笑着。
他的笑声得意、奸诈而又放荡。
然后又凝视着柳销魂,柳销魂不语,已垂下头。
她垂下头的时候,脸色是绝不会好看的,所她绝不愿让别人看到。
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毛病。
财狼点点头,凝视着杨晴。
杨晴脸上粉红已渐渐变浓,眼睛却变得很亮,可是她看什么都已变得很朦胧、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