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洞不再点头,骤然已出手。
他出手极速而简单,那根手指在过江龙躯体上骤然戳了七八下。
每一下仿佛没有戳到,又仿佛已戳到。
一洞出手实在很快,并没有给过江龙一丝反应的机会,因为给了过江龙反应的机会,就是给了自己死亡的机会。
这好比是赌徒,一旦将骰子放到雪白的瓷碗里,就不会给对手撤走赌注的机会,一丝也不会给。
过江龙躯体骤然已飘到两个新娘子怀里,新娘子将盖头忽然掀起,这两个赫然是男的。
鲜血骤然从血洞里标了出来,喷泉般飞泻而出。
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痛苦之色,眸子里竟已流露丝丝快意,过江龙手里赫然握住把刀,刀尖赫然已滴着血。
这鲜血绝不是自己的。
一洞忽然倒下,捂住肚子爬向震天湖,爬的很慢,也很用力。
他死死的盯着震天湖,玩命大骂着,“都是你害我的,老子说不要过来,你非要过来。”
过江龙笑的很疯狂而恶劣,冷酷却又残忍不已,“你特娘就是耳根软,硬不下心肠。”
一洞喘息着紧紧捂住胸膛,那一刀几近将躯体削断,他已感觉肚子里没断的东西几近没有,可是他脸上竟没有一丝痛苦之色。
他只有怨恨、怨毒,他比震天湖更加怨恨、怨毒。
过江龙毒毒的笑着,毒毒的盯着一洞,毒毒的说着,“你活该,这下是不是很舒服?”
一洞盯着过江龙躯体上七八个洞洞,鲜血已流得很缓慢,“你高兴什么?”
他仿佛很惊奇,因为过江龙伤得也不轻,从伤势上看,不死也要废掉。
过江龙笑意不变,“我这局是为了无生设的,钻进来的却是你们。”
那身着红妆的男人忽然将红妆脱掉,手里忽然多出一把刀。
刀光已闪动着,他们的眸子里恨意已更浓。
过江龙喘息着将他们拦住,“他活不了了,不必去动手。”
那两人点点头。
刀已入鞘,刀光已消,眸子里凶光却更浓。
过江龙盯着一洞,他的目光渐渐已没有了力道,“人已将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洞点点头,脸颊上每一根肌肉都已剧烈抽动不止,“你要杀无生?”
过江龙点头,他点头似已无力。
一洞笑了,他的笑声更加疯狂而恶劣。
他仿佛从来也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事,他竟已在这笑声中死去了。
过江龙咬牙,点点头。
边上十几个人骤然将他高高举起,走向长街。
他们走向长街,仿佛是战士举着烈士走回军营,说不出的悲壮不已。
小蝶忽然从无生怀里跳下去,落到地上,倚在枯树上,暖洋洋的面对柔阳。
她的躯体已变得柔软而无力。
无生忽然石像般落了下来,石像般挺立着。
“过江龙为什么做这个局?”小蝶并没有睁开眼,她也懂得闭上眼思考事情时,很容易得到答案。
无生不语,眸子已飘向天边。
天边白云悠悠,柔风春意已更浓,寒意渐渐已娇弱。
小蝶柔柔抱着画卷,仿佛是少女柔柔抱着情郎,“他们是不是想杀你?”
无生点头。
“那震天湖跟一洞又怎么会过来了?”小蝶已想不通。
他们是什么人叫来的?难道是他们自己过来替无生挡灾的?
这显然不是,他们死得很可怜,却并不是笨蛋。
小蝶忽然睁开眼,拉着无生的手,又摇了摇,已觉得厌恶、厌烦。
她想不通杨晴怎么受得了这石像,一句话都不愿说,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掉两斤肉。
她无力的向无生眨了眨眼,“他们已走了。”
无生不语。
“这里已没有什么好戏看了。”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该到别的地方去找银针公子?”
无生不语。
柔柔的阳光飘在躯体上,令人不由生出倦意、疲惫,也令人不愿动弹。
就在这时,柔阳下飘动一顶轿子。
轿子赫然已现出。
无生骤然间轻烟般飘起,飘向那轿子。
小蝶惊叫不已。
这实在太突然,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骤然飘了起来。
轿子掠过一重重屋脊,这种飞翔的感觉,仿佛是飞鸟,在享受着飞翔的乐趣与快意。
无生并没有靠的很近,却也没有离的很远。
小蝶盯着下面,下面一家家炊烟已飘起。
其中一座院子里两个顽童在不停痴痴笑着,笑着指向轿子,笑嘻嘻的连口水竟已流出。
另一座院子已有人出来,提着一只大木桶,往门口那猪圈走去,里面的猪仿佛经受不了这诱惑,正在不停的嘶叫着,那对对猪眼瞪得仿佛要比牛眼还要大,还要圆。
最令小蝶心动的,还是那家两个学子,年龄并不大,正在院子里写着字,却并不是用毛笔写,而是用树枝在柔土上写着,这么用心的学子并不多。
小蝶柔柔笑着。
他们已飞行了不小时间,轿子里的人竟没有一丝倦意,也没有话语。
小蝶盯着那顶轿子,笑了笑,“那里面是银针公子吗?”
无生不语。
“你为什么不用枪去戳两下?”小蝶笑着指了指那顶轿子。
无生不语。
那顶轿子里却已传出了笑声。
“他若戳死我该怎么办?”
小蝶点点头,这人说的没错,若是将这人戳死了,不就白追了吗。
“那你们就一个玩命的逃,一个不要命的追,你们不累吗?我这双眼睛都看累了。”
轿中人笑了,苦笑不已。“画中仙子小蝶说的没错。”
小蝶眨了眨眼,已吃惊了。
这人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已这么出名了。
小蝶笑了笑,盯着那顶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轿中人也笑了,这人居然也笑了出来。
“就看枪神有没有胆子了?”
小蝶不懂,大笑着,“你是说枪神无生胆子小?”
轿中人居然笑意不变,那种笑意居然也很自信。
小蝶有点不服气了,大笑忽然化作冷笑,“枪神会怕你?”
“你不信?”
小蝶冷笑不语。
“那我说出个法子,令我们不这么辛苦,好不好?”这人居
然已说出这么可爱而和睦的话来。
小蝶看了一眼无生,忽又盯着那顶轿子,“你说说看?”
“我邀请你们来轿子里坐坐,你们敢不敢?”轿子里的笑意更浓了,仿佛还带着一种邀请之色。
小蝶激灵灵抖了抖,这个法子仿佛并不是什么好法子,仿佛已将她惊呆了,又惊又怕。
她看了看无生,希望无生不要上这个当,因为这明显是一个坑。
“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不敢了?”轿子里的笑意忽然变了,得意而恶劣不已。
小蝶眨了眨眼,忽然说着,“谁知道你在里做什么,你若是在里面洗澡,我们进去岂非很罪过?”
她说出这句话又不由的笑了笑。
“你居然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看来我还是要拉开帘子给你们瞧瞧才可以。”里面的得意之色竟又变得暗叹。
小蝶的笑意也充满了得意之色,“是的,你不让我们看看,我们怎么好意思进去。”
“是的,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就等着你拉开帘子了。”小蝶悄悄将嘴巴捂住。
无生看到这人,下次去找这人岂非很容易?
“那我好像只有拉开帘子了。”
“是的,我们就等着你拉开帘子了。”小蝶笑的更得意了。
“好。”
话语声中,帘子已拉起。
帘子拉起,轿子骤然撞向无生,竟活活的将无生撞了进去。
轿子里竟没有人。
那人呢?之前的人是鬼?是看不见的野鬼?
轿子犹在飘动,声音已不见,小蝶吃惊看着那轿子。
他看了看无生。
无生不语。
轻烟般飘了出去,就在飘出的那一刻,轿子骤然巨响。
轿子竟已炸得粉碎?
无生轻烟般落了下来,石像般挺立在大地上。
轿中人已不见,轿子已碎。
无生石像般挺立在大地上,这里赫然是长寿棺材店。
小蝶盯着一口口棺木,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副副棺木,堆放的很整齐,保养的也很好,木料光亮如新,没有一丝腐烂、陈旧之色。
老板瞧见无生过来,忽然迎了上去,“你终于来了。”
“你在等我?”
“是的,这些棺木是您定下的。”老板盯着无生后面的那女人,仿佛很奇怪。
他并没有说错,无生是将这棺木全部买下了,一共六十六口。
无生走向其中一口棺木,手里忽然多出一锭银子,“这口先要了。”
话语声中,他骤然已出手,手里的银子骤然已不见。
棺木上竟多出一个洞,鲜血骤然标了出来。
里面人惨呼着撞击了一下棺木,就归于平静,彻底平静了下来。
小蝶忽然闭上眼睛,这实在太吓人了,这棺木里居然躲着个人。
无生忽然指了指这口棺木,“银子已在里面。”
他手里忽然又多出一锭银子,走向另一口棺木,这口棺木的盖子骤然飘起,人却没有动。
无生手里那锭银子已不见,那口棺木上赫然已多出一个洞。
这口棺木里的人,连惨呼都没有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