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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葬佛之堂

枪与道 庸手 2731 2024-11-19 05:26

  炉火摇曳,车厢里寂寞之色更浓。

  杨晴凝视着酒坛,里面还有酒,没有涟漪,所以她就吹了一下。

  涟漪涟涟,她的心仿佛在此刻得到了满足。

  也许她不喜欢安静,太安静容易令人寂寞、空虚。

  她掀开厚厚的布帘,凝视着外面。

  外面冰冷的寒风飘飘, 白云悠悠,天地间渐渐已有了曙色,大地渐渐有了活力。

  杨晴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放下布帘,扑向无生的怀里,“这马车......。”

  无生轻抚着她的背脊,“不用怕,没事的。”

  杨晴咬牙,已说不出话了。

  这还叫没事,这马车都飞到天上去了,还没事。

  她本来坐着迎客松的孤舟就够害怕了,现在才知道,还有比他更可怕的。

  “军师他......。”

  无生已在叹息,“离别咒里的马车不是一般的马,也不是一般的车,所以很平稳,你不用怕。”

  杨晴点点头,嘴角的恐惧之色却飘了起来。

  这个能不怕吗?怎么会不怕?如果忽然掉了下去,那会怎么样?

  无生叹息,长长叹息。

  杨晴凝视着无生的躯体,石像般的躯体一动不动。

  “你不怕?”

  “我不知道什么叫怕。”

  “他会不会把我拉去天堂?那我们不就玩完了?”

  无生不语。

  “你还是叫他老老实实在路上跑吧。”

  无生不语。

  “我真的快吓死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已软软坐下,似已无力。

  无生倒了一碗酒给她,希望她的躯体能冷静、平稳下来,可是她嘴角渐渐已抽搐了起来,仿佛已受不了了。

  她喝了口酒,努力将自己控制住,凝视着无生。

  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石像般不语。

  “你是不是鬼?”

  无生不语。

  “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我不知道什么叫怕,我为什么要怕?”

  杨晴垂下头,凝视着酒坛,酒坛里没有一丝涟漪,极为平稳,极为冷

  静。

  她的脸色渐渐已飘起了苦恼,无奈、难受的苦恼。

  于是她一碗一碗的喝,一碗接着一碗的下肚,冰冷的酒流淌到肚子里,躯体与灵魂都已被烧得剧烈滚热。

  直到肚子渐渐已扭曲、变形,脸色渐渐已现出红晕,眼睛渐渐已发亮,她的躯体才渐渐冷静、稳定下来,嘴角渐渐没有了抽搐。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看她。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炉火摇曳的仿佛更加萧索、无力,仿佛已受不了她鬼叫,如果看见得道的法师在替别人消灾解难、驱邪避凶,就很容易联想她现在的样子。

  她并没有静静的坐着,也不再喝酒,却拿着酒杯对着酒坛敲打,不停的敲打。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她仿佛已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得道高僧,在轻念着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阿弥陀佛。

  没有人阻止她,无生仿佛懒得阻止她。

  冰冷的寒风阵阵掠过,光秃秃的树上偶尔会飘下几片残叶,几近枯萎的残叶。

  残叶飘飘,飘落着地。

  他就拿着扫帚将其清理干净,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尘土,没有残叶。

  绝对没有。

  如果有,他就要倒霉,活活的倒霉死,要是死了反而好些,就因为死不掉,所以才要不停的扫地。

  地上的残叶飘飘,他就走过去,清理干净。

  地上没有残叶,没有尘土,就静静的凝视着树枝,等待树枝摇晃,等待冰冷的寒风掠过。

  冰冷的寒风飘飘,残叶也飘飘,他就走过去,清理着......。

  四面都是墙壁,冰冷、冷漠的墙壁上没有门,也没有屋子,只有墙壁。

  干干净净的墙壁上没有壁画,什么也没有。

  里面几十株高高的树木挺立着。

  里面只有树木,没有别的。

  破旧的袈裟已显

  得极为陈旧、不堪,眼睛皱纹显得说不出的僵硬、死板,没有一丝灵活。

  初晨的阳光并不是那么强烈,压得很低,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又瘦消,营养不良的那种修长而又瘦消。

  没有残叶,没有尘土,他就抱着扫帚凝视着苍穹。

  苍穹白云飘飘,冷风阵阵。

  悬在树干上那超级巨钟“嗡嗡”作响,仿佛是满天神佛在低诉着极乐之经。

  陈旧、古朴的超级巨钟上,依稀可以看到三个大字。

  极为沧桑、极为枯萎的三个大字,沧桑、枯萎的仿佛是满天神佛留下来的极乐之印。

  葬佛堂。

  他是光头,身着袈裟。

  难道他是和尚?是佛?

  他摸了摸头,他很少摸头,摸头的时候通常只会发生三件事。

  一件是鸟粪落到头上,一件是睡梦中被尿憋醒,最后一件就是打雷。

  现在这三样一件也没有。

  他摸着头,凝视着冰冷、干净的墙壁。

  墙壁骤然间被撞破,飞进来一辆马车,向他自己飞了过来。

  于是他就站起,拿起扫帚,扫了扫。

  然后马车就飞了出去,连破旧、残碎的砖头一起飞了出去。

  他站在墙内,静静的凝视着马车。

  马车重重的落在不远处,已破碎。

  马嘶连连,尘土飘飘,残叶萧萧。

  他的脸上飘起了惊奇、惊讶之色。

  尘土渐渐已散,残叶依旧飘飘。

  里面现出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抱着女人。

  这是很好看的女人,可惜她的脸色飘起了抹抹惊慌、恐惧,躯体已渐渐抽动、不稳。

  这男人恰恰相反,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惊慌,没有一丝恐惧。

  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不会很舒服,被这双眼睛盯着,仿佛是被枪在戳。

  这人的眼睛还有个毛病,一个很奇怪的毛病。

  一只眼戳着脸时,另一只眼却戳着胸膛;一只眼戳着胸膛时,另一只眼却在戳着裤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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