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审讯过后,打击手们没能从珊朵拉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她大步走出了审讯室,德文急忙迎了上去。
“珊朵拉,阿蒳她......她怎么会......”
珊朵拉轻轻地拍了拍德文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学校。”
她带着德文回到了扎布尔,来到一处僻静的海岸边,吹着海风。
德文着急地问道:“阿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会不明不白地加入黑森林?”
“有些事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珊朵拉沉吟道,“不过,现在看来,不对你说清楚是不行了......你应该记得,秋假的时候,啃骨魔对你进行了灵魂攻击......而阿蒳,为了救你,蒂尔达冕下让她回到了二十年前。”
“什么?!”
珊朵拉继续轻轻说道:“你还记得昆西么?”
“我记得。”
“她就是阿蒳在这二十年间的新身份。”
德文觉得很荒谬,他认真地看着珊朵拉,发现对方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便又仔细地想了想,恩,从昆西对他的诸般关心举动来看,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慢慢开口问道:“好吧,让我捋一捋......昆西是阿蒳,昆西是阿蒳......”
德文喃喃地重复两遍,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珊朵拉,你说,阿蒳去黑森林,会不会是得到了蒂尔达冕下的命令?”
“我也想过这一点。”珊朵拉说道,“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蒂尔达冕下是一个学者,对黑森林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兴趣......我个人更倾向于认为是在这二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使阿蒳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更大的可能,是这件事和你的那些黑巫师前辈有关。”
德文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二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也足够让一个人发生变化,他略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她一直有这个苗头,对黑魔法充满了好奇......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在我二年级的时候,我从交换方戒里换出了一本黑魔头车尔尼的笔记,当时阿蒳就把它抢了过去,学习了上边的魔法......后来被我发现,又把那本笔记要了回来......我嘱咐过她很多遍......还有,如果我没有昏了头向啃骨魔动手,或许我就不会受伤,这一切都不必发生......”
“确实如此。”珊朵拉没有安慰他,目光反而严厉了许多。
德文一时怔住,他有些呆呆地看着看着珊朵拉。只听她继续说道:“德文,上一次在贝塔大陆,是塔普夫为你牺牲,那次还勉强可以说是善良的代价,虽然不值得鼓励,但也可以理解。”
“而这次呢,德文,战斗从来不是儿戏,这一点我早就想说。平时你以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待生活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在战斗中,必须集中十二分的注意力。不能心存侥幸,不能抱有善念,不能追求酷炫......当然,也不能滥杀无辜......”
“这个世界很复杂,没有人是傻子,更没有人会让着你!你的决策要经过用头脑。”
德文陷入了反思中,珊朵拉的话虽然重了一些,不过确实说的没错。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其实一直没有在心里上真正融入。
总觉得自己是穿越者,总觉得差不多就行,总觉得......这一切,就和游戏一样。
对危险从来不够警觉,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经常打着热爱冒险的旗号让自己身处险境。还时常有“扛塔杀人”的不明勇气......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复活池。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瘫倒着坐在了海滩上喘着粗气。
“我......我该怎么做?......”
德文陷入了自责,珊朵拉轻轻搂住了他,给他些许的依靠。
自从认识后的六年多来,珊朵拉和德文之间少有这么亲昵的举动,她一直更倾向于扮演一个比较严厉的角色。
珊朵拉安慰道,“好了,你毕竟还小,以后多注意下就行了......阿蒳也只是加入了黑森林而已,她又没有离开我们,也并不意味着她成了一个坏人。”
是啊,这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德文暗暗地想,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
德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有些犹豫地问道:“我们,我们以后应该怎么面对她?我知道她当然不会伤害我......我指的是,在一些立场的选择上......”
“这需要你自己来判断。”珊朵拉答道,“虽然不知道,这二十年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相信,阿蒳对你、对我的感情是没有变的。”
德文认可这一点,他只是更担心,很多时候在立场上,恐怕是很难求同存异的。
珊朵拉又嘱咐道:“另外,关于昆西就是阿蒳的事,你暂时不要告诉荻安娜。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好,这是蒂尔达冕下要求的。”
德文显得有些为难,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蒂尔达冕下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但总归是一个传奇法师,若是惹毛了她老人家,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你不用对此感到内疚。”珊朵拉笑了笑,“我同样没告诉丹尼斯......”
德文也笑了:“好吧......你说得对,他们知道了这些也是负担......不过我总是难以相信......阿蒳她究竟为什么会加入黑森林?”
......
德文想不明白这一点,元老院的调查组更像是遇到了一块无从下嘴的乌龟,一点线索都没有。
调查组的组长,大法师西恩先生正在会同其他的十位大法师讨论着这件事,受伤的弗拉梅尔先生还在氪海克医院里,没有到场。
每位大法师的桌子前,都放着一份份的“口供”,不过这些东西大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信息。
西恩烦躁地将之搓成一团,扔到了地上,忍不住骂娘:“该死!昆西和阿蒳的关系,首席法师压着不让查,那个叫德文的臭小子又一问三不知!这个案子让我怎么查?!”
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泰瑞莎夫人,德文的口供笔录里提到了她。
泰瑞莎夫人并没有理他,对于德文拿她当挡箭牌,她略有些不悦,不过却也没办法,德文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也不能就此判定他就是故意的。
或许只是慌了神儿,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了?
“关于皮查雅,我手里有当时德文签的谅解书。”泰瑞莎夫人解释道,“皮查雅只是黑巫师奥格的外围侍从而已,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我的处理没问题,若说唯一不合规的地方,恐怕就是违反了人权理事会的保护协定,人类与人类之间不得签订主仆契约这一条......我愿意对此做出检讨。”
泰瑞莎夫人将皮查雅和黑巫师奥格的关系轻轻揭过,转而只承担了违反人权协定的罪过,颇有些避重就轻的嫌疑。
西恩面色不善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暂时动不了这个大法师,想了想说道:“我提议,暂时把德文收押起来,对他和皮查雅展开正式审讯,而不是这种没什么约束意义的传唤......并且如果可能的话,元老院应该没收他的那个什么交换方戒!想想吧,他们那一支诞生了多少黑巫师了!那个戒指一定有问题!”
埃德蒙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他是德文的前辈,虽然没什么联系,不过西恩的话已经对他构成了污蔑,他自然不会当做没听见:“恕我直言,西恩,那个戒指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元老院检验过,作为它的曾经拥有者之一,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交换方戒绝不是什么黑魔法物品。”
玛可欣老夫人点点头说道:“我同意,我没有理由没收一个巫师的私人物品,更何况是这种代代相传的东西......至于逮捕,更是荒唐!西恩,你别忘了,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德文有罪......五年前,大法师萨勒曼就是因为私自签署了毛哥利的逮捕令,导致被判处软禁。你如果想去高山别院和他作伴,那我没有意见,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玛可欣夫人是十二位大法师中最年长的一位,她的话得到了其他大法师的赞同。西恩没了办法,有些颓废地退到桌子上揉着太阳穴。
“不过,你的思路是没错的。”玛可欣夫人又说道,“这个德文是个小滑头,他一定有什么知道的没对我们说......让斗手队多传唤他几次,一个孩子,总会露出破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