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此时自然还不知道他在这次足以震动江湖的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只是有些焦急婉沁的伤势,倒不是担心这姑娘有生命危险,只是短时间内别想有行动力,怕是得修养一两个月。而眼下局势不明,万一需要迅速离开此地,她又哪里受得起颠簸?
瞧见林克眉头一直紧锁着就没有展开过,婉沁心头甜丝丝的,她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而且关心她的人又是林克,意义更是不同,她开口轻声笑道,“你就不能别那么愁眉苦脸么?又不是你受伤。”
林克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开玩笑,当下摇摇头,严肃起脸色道,“说真的,我觉得你还是回苗寨修养比较好,那里要安全得多。”
“不,没有必要。”,婉沁没等他多劝就直接否决了这个建议,嗔道,“你认为我是个拖累?”,她素来要强得紧,此时自然以为林克在嫌弃她,神色颇怒。林克赶紧又是摆手,又是摇头道,“哪有的事,我是觉得,这边不安全。”
“不安全就不安全嘛,难道真遇到险情了,你会扔下我不管么?”,婉沁见他不是那个意思,神色一松,又出声笑道。瞧见她眉宇间满是信任的神色,林克心中一荡,也忍不住笑道,“那自然不会。”
想到在密道的时候婉沁几乎是本能的给自己挡住银针,这份感情已经不能用友谊来衡量,懵懵懂懂的,林克似乎觉得自己和婉沁之间的关系好像真不那么单纯,这应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加了糖的水,外表看上去与清水一般无二,但唯有喝水的人能品味到里面的甜味。
林克挠挠脑袋,想到被困在瓦砾中那冲动的一吻,脸色就有些发红,不敢正视婉沁的眼睛,别过脸道,“你若真不想去苗寨养伤,那就在这里修养好了,我可以调配些特效丹药,帮你恢复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边走去,想请此地潜伏的同门帮着寻找一些炼丹的药材,走到门口处时突然站定脚步,神色严肃的回过头来,看着婉沁的眼睛认真道,“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就像你当初挡在我前面一样。”
婉沁怔怔的看着他离开,心头渐渐的被一股突然起来的莫名幸福感充满,眼圈刹那间就红了,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堵,她轻轻的揉了一下眼睛,自言自语的笑道,“傻子…”,语气中说不出的温柔。
就在林克讨要到了材料,着手炼制些恢复内伤的丹药时,阳贵城的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几乎毫无征兆的在城中流传开来,速度快的惊人。
魔君重出江湖?!
这是个让绝大多数江湖人士都摸不清头脑的无头消息,有些年纪轻点的人甚至连魔君这两个字都没有听说过。但是上了年纪的江湖好手听到这个名字时,却绝对不会等闲视之,惊讶程度不亚于立了贞节牌坊的寡妇偷汉子或者有名的孝子虐待双亲那般匪夷所思。
这个名字还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那时还没有江湖第二次大战,门派之间的格局远未达到如今的平衡态势。但是尽管局面不同,但是历史的走向却惊人的一致,江湖上最顶尖的那群人已经瞧出来了一场大规模的门派争斗正在暗自酝酿着,所以这些大佬们当然会未雨绸缪,要在这场变故中谋求利益。
江湖上不乏野心家,一将功成万骨枯,拿别人的头骨当做垫脚石登上神位在他们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说整个江湖是一盘棋,他们作为旗手,看到的只有输赢,哪里又会关心棋子的生死?从江湖小卒一步步混到如今的高位,这些人的心肠和意识早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度量。
他们也求名利,只是他们要求的名利实在是太难满足了…人嘛,权利越大,欲望也就越大。
魔君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站在江湖最顶端的佼佼者,据说,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有八阶修为,当然,他最让江湖闻风丧胆的,还是他的毒药。
魔君一怒,天下无生…无论是什么人,能得到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形容词,他在江湖中赫赫声威根本不用多言。根据不完全的统计,目前江湖中还流传着的十几种威力最为强大的毒药中,起码有六成是出自他的手笔,这还不算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已经在销声匿迹的无解之药。
所以老一辈的江湖中人常说第二次江湖大战后,整个华夏能有二十多年的太平日子,根本的原因有两点,第一,门派之间没有余力再战,第二,便是魔君死了…
“足下不死,孤不得安。”,这句话是很多江湖大佬的心头写照,当消息确认属实后,就差没有欢天喜地大快人心大普天同庆奔走向告了。当然,没有人确切的见过魔君的尸体,这让江湖中人多少有些遗憾,甚至还有不少人怀疑消息的真假。
只是,二十多年来,魔君的确销声匿迹,正如再有名的人死了以后,也会被人渐渐淡忘的道理一样,魔君这个名字基本上已经只存在于老一辈江湖中人的记忆里。
但是,魔君又重出江湖了?!
这个消息看上去非常的荒谬可笑,就像八十岁行将就木的老奶奶摇身一变就成了十八岁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一样无厘头,但是所谓空穴来风,无风不起浪,这个消息能传播开去,自然有它所依托的证据。
那就是…毒药!
乱神散再次出现在江湖中!
如果说乱神散这种毒药在二十年后还有什么人会炼制的话,那也只剩下魔君这唯一的选项,这是他的招牌,其他人既没有能力又没有胆子模仿。
阳贵城的流言有板有眼,说那铁猛就是因为中了乱神散的毒才凶兴大发,枉杀了巡抚后畏罪夺路而逃…这其实是铁一般的事实,但整个阳贵城内的人都把它当做一则非常微妙的谎言来看待。
在这个节骨眼上,对铁猛不利的流言实在是太多了,墙倒众人推,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人要把这位都统大人往死里整的节奏。但是这则流言所占的立场却恰恰与大多数流言相反,它居然是支持铁猛,说他是被人陷害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是谁在背后推动这条流言的传播呢?城中不乏江湖好手,各有各的看法。认为这最有可能的自然是铁猛手下的残余势力,为了洗刷主上的罪名,想些匪夷所思的理由也解释得通。
但是乱神散那是什么东西?若没有确凿的证据,铁猛手下那些人敢用这种绝迹江湖的毒药开玩笑么?要知道,在现在华夏大陆上,魔君这个人依旧是不可说的话题…
混江湖的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对局势的判断往往更加高明,比如他们都知道流传的最广的被大众说认可的消息,其实不一定是真的,可能就是有心人的洗脑策略而已,上到官府的通告,下到市井街坊的小道消息,都有可能是用来蒙蔽人的手段。
反过来说,某些听上去滑稽可笑的消息,或许有九成的可能性是假的,但万一撞上了一成真的概率该怎么办?所以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阳贵城内的有心人士纷纷选择了记住乱神散和魔君这两个关键词,静待事情的发展。
当齐红云静静的听完了本地情报站点头子的密报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她有些意外这些人的办事效率,当然,想到这里可是端木掌门临行前亲自告诉她的机密,那就并不稀奇了…端木良及信得过的人,哪里又有庸才。
她望着眼前这个没有名字,只有叫做“乙申十一”的代号,脸上明显带着人皮面具的中年男人,沉声说道,“消息传出去后,局面您们能掌控么?”
这中年男人合中身材,不高不矮,不丑不俊,丝毫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连声音都四平八稳,慢慢答道,“兹体事大,没有十足把握,只有尽力而为。”,他的答案虽然不让人满意,但齐红云却并不意外,甚至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江湖中,散布流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让人相信,要传播得广,还得不让人发现传播的源头,这里面都是大学问,齐红云并不是专业人士,但这并不妨碍她理解其中的难处。
乱神散的消息是她让本地情报站点的人传播出去的…不得不说,这种大事其实已经超过了她长老的权利,若不是有端木良及全权让她处理此事的密令,她也指挥不动这些埋伏在本地的探子。
本来为了避嫌,她来到阳贵城后根本就没打算动用这股地下力量,但是眼下局面非常微妙,她又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那白云鹤一旦失势,临死之前要拖几个垫背的再正常不过,毒药是自己提供给此人的,万一他抖出来这个秘密,对蜀中神农派的声誉很不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