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尹先生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转院,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一下。”
李医生的话让敏浩犹豫了,本来坚定要转院的决心,此刻也搁浅了下来。他将目光调向我,投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
“好,那就不转吧。”我幽幽的说。
“好。”
敏浩点头又看了看紧闭着的重监室房门。
从医院出来,已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四分。秦朗和妙妙虽然强打着精神,但还是隐隐可以看见他们脸上的困意。
妙妙从头到尾都是招牌的冷艳,皙白的皮肤裹在大衣的毛领里更显得娇俏动人,困倦的样子又增添了几分柔弱之感。秦朗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敏浩看在眼里,轻轻的阖了阖眼眸,揽住我继续朝前走。
“咱们回家还是就近找家酒店住下?”他轻声问我。
“回家。”
我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现在的我身心疲惫,太多的事情像海澡一般将我缠绕着,我想念自己的大床,想念那个熟悉的环境,想念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全感。
敏浩说了声“好”,正好有一辆空着的出租出过来,敏浩便招手让他停下。
无论何时,身为特殊保镖的妙妙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所以一上出租车,她便很自觉的坐到了副驾驶室。
深夜的末城少了许多白日车水马龙的拥堵,浓妆艳抹的各色景观也孤寂的变换着霓虹灯的色彩立在那里,静得让人心安。
车内播放着柔和的音乐,暖气开得足足的,很让人舒心。我斜靠在敏浩的怀里,靠着靠着,也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时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睡梦里,不知何处传来的冷意,一阵又一阵的拍打着我的全身。我从美梦中惊醒,确切的说,我是被冻醒。
睁眼,眼前的一切足以让我目瞪口呆。我们一行四人竟全都横躺在末城远郊的一个沙摊上!
我正要叫醒其他人,妙妙已经自发的坐了起来。再接着,秦朗、敏浩也都跟着幽幽转醒。
“Shit!”敏浩坐起来下意识的搓搓手,看着眼前的环境骂了一声。
“我的手机和钱包不见了!”秦朗喊道。
随着秦朗的提示,我们也跟着查看起自己的随身物品来。果然,我们一行人的手机等贵重物品全都不冀而飞。毋庸置疑的,我们被人打劫了。
“呵,真有本事!”敏浩似在自言自语,一双黑眸越加深不见底。
秦朗长期跟在敏浩身边,一看周围的环境自然知道我们陷入了个什么样的境地。敏浩的话语落入他的耳际,让他立刻联想到了近来所发生的一切“怪异”的事情。立刻,他和敏浩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我们的背后一直有双眼睛。
“浩哥,我记下车牌号了。”秦朗说。
妙妙一双纤长的手紧握成拳,冷若冰霜的脸上线条崩得更紧。作为一个职业保镖,她且会连记车牌号这点小事也要麻烦别人?秦朗的“献宝”其实不过是献出了块毫无价值的废铁。
“记下有什么用?假的!”
妙妙如同这冬夜一般冰冷的话语像利剑一样迅速斩断了秦朗抓到的唯一线索,他的心像刚刚升起的火炉被泼了冷水般,瞬间一片死寂。
敏浩睨着灰蒙蒙的夜空下陌生的环境,眼里的杀意被黑夜淹没。居然一次又一次明目张胆的算计他,当真是睡觉的老虎当猫耍是吧?
夜风一阵又一阵,冰冷而无孔不入的扶过我暴露在空气中的脸和脖子,激起一阵又一阵的严寒。
藏蓝色的天空繁星闪耀,投下的微光将整个海摊朦朦胧胧的照耀出来。我顺着那些朦胧的光线看去,模糊中看到了河暗边的木堤。星光下,河水泛着黝黑的深绿,两岸的景观也如同成群的怪物一般屹立在河边。
“这不是阿努河吗?”我盯着那些木堤暗想着。
为了映证自己的猜测,干脆弃了他们大步的朝着那些昏暗的木堤走去。
“陌桑你去哪里?”敏浩问。
“前面。”
随着我的回应,他们三人也急急的跟来。冬季的阿努河水量下降了很多,露出来许多高高低低的石头。我们被放在了上游,离那些木堤有一大断距离,所以尽管光线不是很好,我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朝着木堤走去。
“你慢点!”
敏浩喊着,迅速从后面赶来,大手有力的牵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暖暖的传过来,将身体刚受的寒驱掉了许多。我们身后,妙妙很不情愿的和秦朗相互搀扶着。
两岸不断传来细微的虫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总算是平安的走到了木堤旁。我细细辨认着黑夜里的那些景致,最终还是确认下来,这里就是阿努河。
这个强盗还真是有意思,阿努河距末城武警医院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他居然不辞劳苦的将我们丢过来了。如果只是要钱不要命,那随意将我们丢在郊区的某个僻静地不是更方便吗?
我一边想,一边努力回忆阿努河周边的环境。抬眼,前方的小镇上灯光忽明忽暗,萦绕在黑夜里,显得尤为神秘和冷清。
“镇上有家招待所,咱们过去看看。”我说。
敏浩牵着我一起行走的步伐突然滞住,狐疑的灰暗的夜色中盯着我。
“你怎么知道?”他问。
“这里是阿努河,我曾经和敏三哥哥来过。”
“哦,他想得可真周到。”
居然带着他的女人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游玩,这么用心良苦,他想不佩服都不行。
敏浩阴阳怪气的话语立刻挑起了我敏感的神经,谁想得真周到?呵,这男人果真是醋缺子里面泡大的。换了平时,我一定会撒撒娇,再说几句好话哄哄他。可今晚实在没那个心情,父亲的事已经很让我担忧,现在又莫名的被抛到了荒野里。
于是我淡淡的看他一眼,在黑暗中默默的摇了摇头丢开他的手。
几月没来,河岸两旁的荒草又繁衍了许多,虽已入冬,它们却还依然坚强的守卫着脚下的土地,甚至延伸到路中央。
我并不知道,敏浩在后面默默凝视着我负气离去的背影,心里有如万马奔腾。他以为他成功将我降服了,现在才知道,对于我的倔强,或许他从未成功过。
小镇离阿努河大约有近两公里的路程,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街上的铺子家家户户严严实实的关着门,只有简陋的路灯孤单的立在街头,投下一片片昏黄的光晕。
镇上这家唯一的招待所,老旧的霓虹灯牌亮着红光,原本应该叫做“王老八招待所”的,中间那个“老”字的灯偏偏坏了。
秦朗抬起头,放眼望着那竖立在门楣上的耀眼店招,颇带戏谑的念道:“哈,王八招待所!”
“噗!”我在秦朗的念诵中笑出声来,敏浩绷着的脸,也在我的笑声中缓和下来,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店招。只有妙妙,依然不苟言笑。
“王八”招待所的门已经关了,我们周围,除了流浪的猫狗外,几乎再找不到一个活物。冷风吹来,整个气氛更加的让人孤立无缓。
“这帮王八蛋,看我回去后怎么把他们揪出来。”敏浩暗想着,盯着紧闭的店门朝秦朗吩咐一声:“秦朗,去叫门!”
秦朗“哦”的应了一声,大步走上前去将店门拍得“嘭嘭”直响。店家可能睡得有些沉,秦朗敲了半天店门的空隙中才透出光亮来。
开门的是一个睡眼惺松的胖店主,听到我们要住店,狐疑的上上下下将我们打量一番,又生硬的询问了几句。在确认我们不是坏人后,方才磨磨蹭蹭的去前台开条子收钱。
“只有两间房了,一百五一间,再加两百压金,总共五百。”店主不耐烦的说。
五百块,对于平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事而已,然此时,我们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身上的衣服。
店主打了个哈欠,看我们愣在那里,将手上的笔随手丢在一边,站直身子道:“几位,你们是住还是不住?”
“钱我们现在都没有,借住一晚,明天我叫人三倍给你送过来。”敏浩尽量声平气和的说。
店主“切”了一声,睨着敏浩又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道:“几位,我这是小本经营,赊不起账。明天你们起来拍屁股走人了,我找谁要钱去?”
敏浩尽量耐住性子从包里挑出名片递过去说:“这是我名片,按上面的地址和电话都可以找到我。”
店主扫了一眼名片便不屑的丢在一边,嫌弃的睨着敏浩道:“这年头骗子多了,名片这东西,街头巷尾都在发,有什么稀奇。”
妙妙面无表情的站在我身后,见敏浩被店主为难,双拳紧握了一下,一个箭步冲上前便单手扼住店主的喉咙。
“浩哥说他的名片能找到他就能找到他,你五百块钱算什么东西,大半夜的在这里为难我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