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台上,云影殿。
神谕者手指在空中轻点,红莲木帘顿时变成了幕布,实时转播了长思等人的画面。
在她对面,一身红色华服的灼华上仙正在烹茶。
清香溢满茶室,杯中茶叶缓缓浮上水面,然后慢慢沉下去,叶片肆无忌惮的舒展,煞是好看。
神谕者捧起茶碗,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顿觉口鼻生香。
她眼神一亮,夸赞道,“好喝。”
“多谢阁下夸赞。”灼华上仙微微一笑,他对夸奖自己茶艺的人,一向很有好感。
虽然这次夸赞他的人,好像有点不对。
“不过,神谕大人,你留在这里没问题吗?”
不知为何,自从他提出要将天台镜交给长思,神谕者竟然同意了,不仅如此,她还在他这祝君台上住了下来。
神谕者问,“能有什么问题?”
灼华上仙轻声道,“长生墓不是要开启了吗?”
你还不赶紧去迎接那些人。
神谕者轻笑一下,“时机未到。”
“你究竟在等什么?如果你要利用长思达成什么计谋,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我定会竭力相助。”
神谕者看着杯中清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会爱她吗?爱上自己的弟子。”
闻言,灼华上仙惊呼一声,“什么?”
什么什么?
爱自己的弟子?
爱自己一直以来当女儿养的弟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对,她本来就不是人。
思及此,灼华上仙面色一冷,“神谕阁下,本尊敬您是云渊境的守卫,一直对你好言相向,这不代表本尊愿意被你取笑。”
看着他充满怒意的眼神,神谕者说了实话,“如果我告诉你,我把她送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爱上她呢?”
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之意。
果然,灼华上仙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冷冷的斥责道,“简直荒谬,长思知道这件事吗?”
“就算再荒谬,也没有关系,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神谕者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诡异的笑了一下。
灼华上仙嗤之以鼻,“那你可放弃吧,我根本不可能爱上自己的弟子,我可是一直把她当我和阿雪的孩子看待的。”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室内归于沉寂,两人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木帘上的画面。
当灼华上仙看着木帘上投影出的画面里,出现了自称为悬木之眼的小女孩时,问道,“苍山之巫的悬木之眼,是你放在云鱼峰的吗?”
“是的。”
“为什么?悬木之眼不是应该由苍山之巫的传承人得到吗?”
神谕者反问,“你以为境主为什么同意让我封锁邱泽?”
“是苍山之巫,用悬木之眼交换的?”
灼华上仙恍然大悟,难怪那时他没找到悬木之眼。
“悬木之眼本就是云渊之物,本来一直由他保管下去,谁知道魔域的出口会出现在邱泽。”
“既然悬木之眼能占卜三界之事,为什么苍巫没来得及封闭入口?”
“因为举国上下,没有人相信魔域的出口,会出现在有苍山之神庇佑的邱泽。”
灼华上仙眉头一挑,“那可是苍山之巫,为什么没人会信?”
“如果我告诉你,有一天魔域出口会出现在流云宗附近,你会信吗?”
他竟然颔首道,“我会!”
神谕者一愣,没想到他这个回答,“为什么?”
“因为此事非同小可,无论如何,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你现在大可不必担心,距离那一天到来,还有很久。”
“那确实得很久了。”
灼华上仙若有所思的想,神谕者所说的很久,得有个百八十年。
因为之前在长生墓的时候,神谕者跟他说,他留在云渊境的时间不多了,而这个“不多”,却是好几十年。
灼华上仙叹了口气,道,“愿在我飞升之前,君就和长思,能如我所想,结为道侣。”
就像他和阿雪一样,但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神谕者眉头一挑,“咦,你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你希望棠君就和长思结为道侣,可是会重蹈覆辙哟。”
“为何?”
“我猜你应该不知道,在千年的伏魔大会之前,你的师尊并不反对你和雪里绘结为道侣,然而你们在长生墓心意相通后,身为先天灵体的雪里绘,却成为了修复魔域境珠的祭品。”
灼华上仙一惊,“莫非长思她也会被?”
“先天灵体,能修复境珠,然而自上古诸神陨落后,这个秘密便已经无人知晓。”
神谕者顿了一下,叫他还未成为上仙时的道号,“决明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莫非,那些上古诸神,都是先天灵体,填补了某一境的境珠?”灼华上仙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如果是那样,一个先天灵体根本不能修复魔域境珠,还需要源源不断的,先天灵体的献祭。
“或许是这样吧……”神谕者淡淡一笑,又道,“云渊境之灵,皆无世俗欲,我希望长思能生出世俗欲,哪怕只是愿意豁出生命,去保护一个人也好。”
“我希望她能与谁相爱,知道世间美好的感情有许多,这样才能不带着遗憾去修复境珠。”
对她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灼华上仙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人一旦被爱和爱,那就不愿意死去了吧?”
“我不担心这点,长思是云渊境之灵,她会愿意的。”
灼华上仙愣了,半晌后,“……你真是残忍。”
你究竟是爱她,还是恨她?
如果是爱她,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踏上那样的道路?
如果是恨她,又为何把一切都告诉他,不担心一切不会如她所愿吗?
神谕者倒没什么被他当做恶人的自觉,依旧看着杯中清茶,眼皮都没抬一下,“残忍吗?但这将是她自己的选择,想当初,你的师妹也愿意献祭自己,修复魔域境珠。”
灼华上仙拍桌而起,指着她,怒目而视,“那你说让本尊爱上长思,是想让本尊亲眼看着第二个挚爱之人去死吗?”
“怎么会呢?”神谕者抬头,朝他微微一笑,“你不是不爱她吗?”
“但她亦是本尊挚爱之人,这数百年来,我看着她从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女孩,长成如今能继承天剑门的女修,她在我的心中重要性,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