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夕是在一阵剧烈的刺痛中醒来的，然后随之而来的是连眼睛都无法睁开的虚弱。
他费力的打开一条缝，看到了烛火照耀的昏暗的灯光，带着青苔的潮湿屋顶，紧绷在他身上的数根铁链，深深的镶进了肉里，臌胀的皮肉从两旁凸显出来。
好难受……
他梗着脖子，感觉着逐渐上涌的血液和近乎不流通的呼吸。
“咔嚓。”
牢房安静了下来，金属器具的响声出现，然后伏夕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很诡异的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针管，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伏夕扭过头去，不去看那反射出的耀眼光芒。
然后他痛的一声大叫，那人把针管插进了他的腹部，狠狠的扭动着，发出了如同金属摩擦一般刺耳疯狂的笑声，脸上表情伏夕不知道——他已经痛的快要失去意识了。
难受……
难受的恨不得去死……
针管里的药水注射完了，伏夕变得比以前还要虚弱，眼神几近溃散。
男子站了起来，将带血的针头丢到了一边，轻轻的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呐~，你想要什么？”
“这个吗？”他拿起了一个金属的钳子，超乎寻常的巨大，上面带着锯齿。
“还是这个？这个剪刀也很不错哦，用来切割皮肉的声音美妙至极了~，啊啊，还有这个这个，这可是我的最爱啊……啊……”男子发出了迷醉的声音，如同催情了母鹿，充满了淫荡的叫声，让人感到由心的恶心。
然而这人拿着那些工具，慢慢的走到了伏夕的面前……抚过他身上的健壮的腹肌，露出了狞笑。
然后响彻这里的，是监狱里让其他人毛骨悚然的，凄厉的吼叫，里面夹杂着无法言喻的惊恐与痛苦。
军事基地，薛行天的办公室。
此刻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超过了四点，守望看向少女，“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想问的话就说吧。”
少女有些奇怪的看了守望一眼。
是错觉吗……
总觉得，他从刚刚开始就有点心不在焉。
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的东西。
守望从刚刚开始，就在不停的心悸，那种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底酝酿，让他有了些慌乱。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是他的直觉。
一步步的走到了这一步，各种疑惑都开始向着好的方向解决了，但他却觉得自己算漏了什么，有什么被遗忘在了角落里，开始要引起什么东西了……
不安！
不安！！
守望有些坐不下去了，他没有想走，却没有心思提问了。
少女调整了一下心绪，开始看向薛行天，“我们不是想怀疑你，只是很奇怪，那么就直接的问一下吧，这场试炼取到预想的效果了吗？”
薛行天深思了一下。
“也许……没有吧，但是毫无疑问比以前强了太多，所以我依旧觉得是值得的。”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眼角的余光撇到了少女的面无表情。
“为了一点点的进步，就值得牺牲如此之多的生命吗？人该有悲悯之心，明明有那么多能够提升整体素质并且不危及的方法……为什么要这么极端！薛行天，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这样一个人才对。”少女眼睛红了，她真的很伤心。
屋子里又一次沉默了。
薛行天盯着桌上轻微荡漾的红茶，少女红着眼低着头，守望站在窗边眺望远处的士兵。
“能请你们听我……慢慢说完吗？”
薛行天低沉的说道，守望额首，神情平静。
“其实……我也不能完好的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你们说的没错，这场任务就是一个试炼，关于生与死，关于我们那缥缈而不确定的未来。”
“你们觉得我悲观吗？”薛行天抬起头，“我一点也不悲观，我们如今的生活渐渐稳定，人们依旧在向以前那样生活，过着以前那样平静的人生，似乎除了四周多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生物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真的是那样？”
“你们都没发现吗，我们如今的……是多么的脆弱。”薛行天深深的低下了头，守望……静静地盯着他。
“也许守望你无法理解，但人类的脆弱与他们的强大是成正比的，没有力量的我们，没有坚韧骨骼的我们，没有什么魔法的我们，能依靠的只是枪支，只是被我们称为潜能与意志的东西。”
“可是王族不同啊！！”薛行天用一往无前的眼神看着少女和守望。
“他们创造了‘真知’。”
“人类被赋予了无限的可能……他们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围，强大，力量就是一切，那是我们的未来……”
“你们知道王族有多少的真知吗？有多少的人族在未来会叛变吗？有多少的真知会被投入战场吗？我们都不知道，说实话，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们连一个真正王族的影子都看不到……”
——
“全都是在跟人类自己作战。”
少女与守望有些凛然，感到了一股冷意。
“你们不明白啊……这场战争就是我们的一切，一切都在这场战争中被赌上了，一旦输了……”
守望看向薛行天，轻轻开口：
“人类就不在属于人类自己了。对吧？”
“就是这样。”薛行天有些颓然一笑，守望看着他，并不说话——
平时的薛行天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呢？他今天有些消极，总是禁不禁的透露出一股灰暗的气息。
守望的心里闪过一抹隐隐的担心。
毕竟……
他是他的朋友……
薛行天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令人沉闷的时间过去后，他抬起了头，眼中的目光让人感到异常的冷静思考。
不是儒智，而是一种精明，不，是一种冷漠。
“我觉得啊……”薛行天如同无意识的开口道，让守望心中为之一颤，感到了一股紧张，眼瞳轻轻的缩了缩，心脏伴随着呼吸发出奔流的声音。
“这场试炼很有趣啊。”
“两个试炼，三个选择。”
“如同命运的决断一样，不，我觉得这就是命运的抉择，决定的是他们的人生，和他们的未来。”
“我觉得啊……”薛行天带着微笑随意的说着。
“选择留下的人死于人性。”
“前进的人死于意志。”
“而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关乎理性……”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决定了他们自己的命运。”
“这是这场试炼最大的收获了……”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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