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穿着，不自觉得皱起了眉头。连墨飒飒古怪的表情都没有注意到，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墨飒飒这个时候突然要出去的要求。那天之后，墨飒飒不再只用去看店作为借口出去，而是直接说自己有事要出去。莫伶囹并没有阻拦。或者说，她此刻也不关心墨飒飒，或是她背后的老板到底要做什么了。没有墨家作为依靠的莫伶囹，是个没有任何作用的普通人，甚至，残疾人。

　　李妈正在打扫，看到这么个突然出现在房子里的外国男人，吓了一大跳，又听到墨飒飒说是承晞安排来的才微微放心。不过随即又有了新的疑心：“先生要安排人来，为什么不是先通知小姐或者我，反而是你呢？”

　　正要离开的墨飒飒这才微微愣住，回过头无所谓地笑笑：“我只是下去的时候碰到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再附近溜达，然后说是要来这里。说了几句话之后才知道他是承先生介绍来的，所有才带他上来的。李妈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找承先生确认。”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妈见莫伶囹也没有说什么，也只得作罢。

　　“好了，没事了。我认识他的。”莫伶囹这才开口说。

　　墨飒飒古怪的表情终于变成了恍然大悟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很急地离开了。

　　“李妈，打扫得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提前离开了。我和这位……老师需要开始练琴了。”莫伶囹这时候算是完全找回了理智，很快猜到了承晞的用意。

　　萨兰和她的过去没有什么人知道，其中自然也不可能有承晞。所以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为了她的琴技而来。不管是承晞真的授意，还是他自己找来的，总之都是一个目的——她的手。

　　李妈眼神中的狐疑更加严重，看着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自进门后就没有抬过头的男人，和站在一旁神态没有什么变化的莫伶囹，最后还是只得点点头离开了。她不过是个钟点工，自家老板的事情，还是少插手为妙。

　　莫伶囹给萨兰倒了一杯温水，口气平淡地说：“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咖啡，所有就暂时忍耐一下吧，萨兰老师。”

　　萨兰这才猛然抬头看着眼前弯腰的女孩，眼神中渐渐弥漫出一丝丝痛苦和内疚。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缓慢地用自己带着浓重法语口音的英语说：“好久不见，伶。”

　　莫伶囹突然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英文有这么重的口音。明明那个时候跟在他身边学琴，自己连英文都是一知半解，连蒙带猜地却没有任何沟通的困难。此刻却是要费尽心思地思考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原来在乎不在乎，会产生这么大的区别。莫伶囹有些感叹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是释然的微笑：“老师来这里，是为了我的琴技吗？”

　　“是。”眼神定定的看着莫伶囹的左手，有些失望和不甘。

　　“为什么？”莫伶囹扬气左手，手指上的伤痕依旧隐约看得见，“明明那个时候，你并不在乎的。”

　　“我只是……有些惊讶。”萨兰满是愧疚地说：“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做。我还把你当做那个孩子看待的，所以……”

　　“没关系的，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不需要你再重复一次。”莫伶囹打断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这个男人一定还要再“拒绝”自己一次，“那个答案，其实你在离开之前就给了我了，不过是我自己，相信了你随口的约定。还当真了，傻傻地努力学琴练习参加比赛。”

　　“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放弃练琴。”萨兰说：“我知道墨家是怎么样的地方，所有我很害怕我离开之后你就会顺应墨家的传统放弃钢琴。那样我会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个笑话。”

　　“这和你的选择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放弃钢琴的原因，是你。”萨兰看着客厅里那架漂亮的白色三角钢琴说，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眷恋，“你让我知道，自己是多么自不量力。那么小的孩子，用了那么短的时间久弹出了我联系了几年的曲子。而且不仅仅是琴技，还有这感动人心的力量。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你让我很挫败，我最厉害的学生。”

　　莫伶囹哑然地看着自己的“恩师”，全然没有想过萨兰放弃钢琴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我……”莫伶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明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害者，可怜兮兮地废了琴技，被自己喜欢的对象不当回事。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无意之间，似乎也做了更不得了的事情。

　　到处都在猜测，萨兰放弃钢琴突然去当指挥的原因是什么。

　　竟然是她……！？

　　因为她过高的琴技，超过了自己的老师。所有让这个一直自恃清高的钢琴贵族，挫败了，后悔了。觉得自己在钢琴的领域里，总有一天，会被这个学生打败。

　　所以放弃了自己喜欢的钢琴，择了并不熟悉而且更加困难的指挥。

　　“但是，既然有这样的天赋，你为什么不珍惜呢！？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啊！你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放弃了，糟蹋了上帝赐给你的礼物！”萨兰突然神情激动地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老师，现在你是在责备我吗？”莫伶囹刚刚生出来的一点点愧疚突然消失殆尽，对这样的男人感到无比失望和无奈。

　　自己喜欢过他。虽然是以那样的结局收场，但是她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但是现在，突然涌上心头的无力感让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可笑之极。

　　“是！你应该珍惜自己的天赋，好好练琴。可是……”

　　“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是谁要你来的？”莫伶囹打断他，想要快点结束这个诡异的谈话。

　　“我只是来教你琴。拜托我的是一位以前指导过我的指挥家，他指导我最近没有工作，所以推荐我来的。没有想到会是你……”萨兰有些颓然地说：“我离婚了之后，在业界变得难以生存。前妻毕竟是有名的小提琴手，发起狠来不让我接到工作也是有道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