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厉声道:“胡说,谁揍人了?我们公司还会干出那样事吗?”
副经理忙闭上嘴不再说话。
付春秋打圆场道:“老板,过去就过去了,冤仇宜解不宜结。”
老太太不自然地撇了撇嘴,长叹一声,说:“我跟你们老板无论是合作还是竞争,二十几年了,都没红过脸,现在却出现这事,真不好意思,这是啥事啊?”
副经理悄悄缩进屋去。
付春秋向老太太深施一礼,满腹忧愁地说:“老板,实不相瞒,这次来,我是想找你帮忙的,你不帮我,我就完了。”
老太太将文件递给这时走过来的一个年轻人——疑似秘书,很爽快地说:“走,上我办公室,不管多忙,我今天陪你聊聊。”
刚要步入经理室,楼下的服务小姐赶了上来,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拽付春秋,“怎么还学会骗人了,说好了上卫生间的,怎么上这来了,快跟我下去。”她焦急地喊着,并向老板陪着不是,“老板,对不起,我没看住人,打扰你工作了。”
女经理灿然一笑,轻轻挥了挥手,道:“没事,你去吧,我跟他聊聊。”
女服务员羞赧地退了下去。
女经理示意付春秋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随后,她拿来茶叶,轻轻将茶叶倒入放在茶几上的茶壶少许,便用开水冲泡,可以看到被茶叶浸染的开水很快就变为淡绿色,发出跟楼下茶叶一样的树脂香味。她婉然将一杯碧绿的茶水递向付春秋,说:“品品,这是我最爱喝的茶,是一种原始森林中才产的茶,非常有味道。”随即她怡然地自己品起来。
说实话,付春秋并不觉得这茶叶怎么好,那香味他喝不惯,可是他现在知道配合别人说话了,连说:“不错,确实不错,有股特别的香味。”
“我从年轻起一直喝这种茶,从没变过;我从一开始开公司,屋里就装饰这些很有年代感的东西。那时我还年轻,现在老了”她幽幽地说,好象在自说自话,并没在意付春秋的感受。
“您早年是不是做过知青啊?一看就是。”付春秋眼睛在女经理身上徘徊,他觉得她有种孤单感,也许是孤芳自赏。
女老板立即以一副很复杂的表情看付春秋,他俩并排坐在沙发上,付春秋被看得脸不断地发热。看了一会,她就说:“你还有眼力,确实有过一段知青岁月,从一个北京少女后来沦落成大山女人,往事不堪回首啊!”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不是那时过得不如意,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付春秋听过爸爸讲知青的故事,因此他觉得跟她能聊到一块去,也许聊着聊着,她就开恩把工程让给他。
女人听了付春秋这句话后陷入了深思,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眼睛不再望着付春秋,而是向窗外看去。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风沙向窗玻璃啪啪地击打,苍黄的天空飞舞着破塑料袋还有烂纸片。
“唉,我们那时的天真蓝啊!那树真绿啊!只是冬天也真冷啊!有的把脚趾头都冻掉了。那时我特别能干活,响应毛主席号召,巾帼不让须眉,可是女人毕竟是女人,干不过男人。一生气就坐在地上闷闷地哭,那么空旷的大地,哭了也没人听见,眼泪一会就被风给吹干了。”女人说着说着,就现出了少女一般的神态,俏皮地笑出声。
“终于苦尽甘来了,是不是过去的苦现在也变成甜了?。”
“是啊,人到老了,就爱怀旧,那毕竟是青春时期,人生最美好的时期,唉!都过去了。”
付春秋看女人神色有些黯然,替她担起了心,于是说:“过去再美好,也过去了,还是把握好现在的每一天,你说呢?”
“哦,那当然,我力争把过去和现在完美结合,所以你才看到这一切。我就是希望弘扬一种精神,北大荒精神,开天辟地精神,现在年轻人没有信仰,没有激情,我不愿看到他们这样。”女人神气昂扬起来。
“老板真有思想,佩服。”付春秋伸出大拇指。
“你知道形象永远比概念要丰富,标识性的东西能直击人心。”女人静静地打量付春秋,那种眼神好特别。
为了躲避她的目光,付春秋将眼睛投向老板办公桌上,很突的一点是桌上立着个相框,相框里那个人长得有点象他。可是他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深究这张相片。
付春秋觉得有必要说一些正题了,就将目光收回来,略一沉吟,道:“城市改造工程就要招投标了,你们做怎么样了?”
好象被碰到了哪根神经,一提到工作,她马上严肃起来,将身子端正,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声音挺低沉,“我们没有竞争对手,工程肯定是我们的。”
付春秋瞠目结舌,想说的话都被她给扼杀在肚子里了。
“我不想跟你聊工作,你要是聊工作,我现在就把你请出去。”女人现出了强悍的一面。
“我有事要求你。”付春秋突然可怜巴巴地说。
女人觉得很好奇,“哦,那你说说看。”
“我是王老板女儿的男朋友……”付春秋将自己渴望回到山里过清新健康的生活,渴望老板把工程转让给他,渴望她成人之美的话真诚地说出来,说着说着还哽咽起来。
老板听明白了付春秋的渴望,可是他的渴望与她的渴望相统一她才会按他说的办,另外,她不得不认为他很勇敢,素昧平生的竟然上来就提这要求,“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因为只有你有这个实力能帮我。”付春秋抹着眼泪说。
“可是有实力跟愿意帮可是两回事。”
“你怎么才会愿意?只要你愿意我为你做牛做马都行。”说着付春秋立即下跪。
女人急忙将他扶走,微微地笑道:“你不用装可怜,生意人是不讲感情的,这你是知道的,我们讲究交换,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帮你。”
“什么条件?”付春秋忘了抹眼泪,而是急吼吼地等她的下文。
“以后你到我这来干,怎么样?你要是答应,我就帮你,要不然就自便。”
付春秋一下呆住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他过来,“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我?我哪好?”
“这个你不用问,要你肯定有要你的理由。”
付春秋彻底懵了。能来吗?显然不能,因为他只想回山里,哪也不去。可是不来就得不到工程,王佳卉爸爸那就过不了关。真要是来的话,那老人家不得气疯啊!
“怎么样?给个准信。”
“实话说,我不能来……只想回山里。”付春秋几乎要发疯了。
“那没办法。”老板将茶杯里的茶水喝个精光,站起来眼望着付春秋。
付春秋明白,这是让他走人。他将茶杯重重地摔在茶几上,噌地站起来,说了声:“再见。”就跌跌撞撞地走出屋。
秘书在楼下候着,见了他后直吐舌头,拽着他就往楼外跑,“怎么样,碰钉子了吧?我告诉你,那可是个母老虎。”
付春秋竭力使自己平静,压低声音说:“没你说的那么糟吧,我看挺平易近人的。”
秘书仰脸看着他,好象不认识了他似的,说:“你不是被她洗脑了吧?你知道咱们老板最恨谁吗?就是她。”
“为什么?”
“因为她让人琢磨不透,一会一个样,象雾象雨又象风。”
“嗯,这个评价还有点道理,也许是她象太阳时正好被我碰上了。”说着苦笑了一下。
他这苦笑被秘书一点也不落地看在眼里,说:“是不是被弄得哭笑不得?”
付春秋觉得这秘书简直是个人精,啥也逃不过她的眼,“你有什么办法?”
“蛇有七寸,她也有,只是你没抓住。”她比划着掐脖子的动作。
“你说的有道理。”付春秋不得不点头称是。
“想抓住她吗?”
“那当然。”
“那晚上请我吃饭吧,我帮你好好分析一下。”
在喜来登酒店,付春秋请秘书吃饭。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两人坐下来,点好了饭菜和酒水,你看我我看你,好象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小秘书先开口,“哥,我想助你们一臂之力,可是我的能力有限。”眨了一下眼,噘起俏嘴,现出很可爱的样子。
“陪陪我就好。”付春秋叹了口气说。
室内飘起钢琴曲,是理查德克莱得曼的《致爱丽斯》。在悠悠的乐曲声中,两人喝着果汁,象一对恋人。
“哥,咱还得从老知青这打开缺口,也许你对她还不太了解,我倒略知一二。”
“真的?”付春秋立即激动起来。
“你知道她为啥把整个公司都给弄得好象文化大革命又来了似的吗?这既是怀旧,也是愧疚,更是救赎,否则她良心上不安。”
“你是说她过去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付春秋张着大嘴。
“肯定是。”
“我咋看不出来?”
“她是个老油条,你怎么能看出她来。”
“她想让我去她公司,说如果那样就把工程给我们。”
“真是大出血啊!真奇怪了,他相中你什么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