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按着狂跳的心,走进王佳卉房间,趴在她耳边神秘极了地说:“好了,这下可好了。”
王佳卉正愤怒着他的不告而辞,愤愤地说:“好什么好?你死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找张月娥男朋友了。”
“不都分了吗?”
“分了就不能合了?”付春秋没有多说,有些话不适合说就不说。
“真的合了?”
“保证差不了。”
“行啊!”王佳卉用赞许的目光看他。
“我的心这操的。”付春秋直叹息。
“以后别瞎操心。”王佳卉横了他一眼。
“是。”付春秋打了个立正。
王佳卉眼睛盯着隔壁,半天没说话。
付春秋在她身旁半天也没说话。
第二天,手术结束后,大夫一把将付春秋拽过来,指着张月娥男朋友说:“那是谁啊?”付春秋说是张月娥男朋友。大夫向付春秋伸出大拇指。大声说:“好人有好报,张月娥手术非常成功。”身边的人都笑得跳起来。
青年一直伴在张月娥左右,虽然木木呆呆的不太会办事,但张月娥还挺满意的。从麻醉状态中醒来后,第一个笑脸就是向着她男友的。付春秋心里酸了一下,就象轻风拂过水面。
在饭店一起吃饭时,大夫的话最多,王佳卉的爸喝得最多,付春秋感慨得最多,张月娥不可能出来,她嘱咐她男朋友招待好大家,这个男朋友总是红着脸,他给大家斟酒的时候最多。
第二天,付春秋和王佳卉就出院了,张月娥笑着对付春秋说:“咱俩真的不能做夫妻了,你可别哭啊!”
付春秋说我笑还来不及呢。他瞅了又瞅谢婉莹,也许以后再也不能这样瞅了,再瞅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了。
付春秋终于在王佳卉家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他不但要照顾好王佳卉,还要替她爸爸分忧解难。老头再也不出去喝大酒了,老太太笑口常开。
冬天悄然而至,鹅毛大雪将北京覆盖的时候,王佳卉家迎来了新生命,付春秋就是这个生命的爸爸。儿子都有了,他们还没结婚。王佳卉爸爸催了他们好久,付春秋才说要结的话也得回山里结。爸爸说那好办,先把记登上,在这里办一次,然后再回山里办一次。付春秋还是摇头,说没爸爸的允许他不敢擅自做主。爸爸气愤已极,抛出一句:“没你爸爸允许你咋把我女儿弄大肚子了呢?”付春秋说弄大肚子跟结婚是两码事。爸爸逼近他,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说:“你想耍够了不负责任,是吗?你敢那样,我整死你,你信不?”付春秋笑着说:“我信。”
不管结不结婚,王佳卉照样欢乐,她十分甘心做个全职妈妈。
她不再做博士梦了,也不再看书,就看着她儿子,看着她的爱人。
付春秋经常带着她娘俩出去逛。人们羡慕这三个人,如此地幸福,和谐,恬静,象从别的星球来的,特别与众不同,真是人间一大奇葩。
张月娥结婚了,可是付春秋没参加婚礼,王佳卉那样让他去他也不去。
一晃在北京城待了两年了。在山区等待的爸爸腰腿也好了,狼肯定都不认识付春秋了。当爹的听说付春秋在城里常住下来了,立即倒地打滚,口吐白沫,人事不醒。王婶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呼小叫,终于把她弄弄。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小兔崽子把我骗了,我得把他找回来。”王婶拦不住他。
付春秋忐忑不安地在北京站接到了爸爸。爸爸带来了山区春天的气息。付春秋不断地用鼻子嗅。王佳卉抱着孩子。孩子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是她却教孩子叫爷爷。孩子把小手含在嘴里,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象外星人一样的老头。
付春秋爸爸最关心的就是他儿子的婚姻大事。他为儿子早就定下了张月娥,可张月娥却嫁给了别人,他为此还跟回乡的张月娥的爸爸吵了起来。问他为啥说话不算数?张月娥爸说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有研究所的谁找你个山里的?
付春秋爸爸顶瞧不起这样人,他觉得哪也没有山里好,他这辈子就没出过山,过得不也挺好的。“他想往高处走,我还不想要了呢。”他愤愤然。
他可以没有老婆,没有钱财和地位,可是他不能没有付春秋,这孩子是他的寄托,是他的精神支柱。他觉得孩子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就是山里最好,哪也不行。可是听说孩子在城里待下去了,而且跟了个富家女在一起,他就受不了了。自私的想法是他走了,他就一无所有了。不自私的想法是,孩子在城里肯定会受苦。
他最后望了一眼大山。大山已从冬天的凛冽寒风中走出来了。随着雪水一点点融化,树干和树叶黑绿黑绿地露出真容。天空蓝得一朵云彩都没有。燕子成群结队往这里飞。河里的水也破冰流淌。眼瞅着大山就全绿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也都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来了。他却要走了,去北京把儿子弄回来,儿子不回来,他就死在那。
付春秋早就知道爸爸对自己不舍,更觉得在城里待这么久对不起爸爸。他在电话里告诉爸爸,他把城里的事弄完了就回去。可是爸爸不信任他,说都等你两年了也不回来,你是不是觉得老爸好骗啊?
他终于来了。他当然要带着王佳卉和孩子来接他。王佳卉要见到公公了,心里有些乱,不知到时该咋说。她问他是不是把他俩的事跟老父亲说了?他说没说。她急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就象进京赶考似的,能不能考中呢?她期待着也惶惑着。
爸爸见到儿子后,把儿子从头看到脚,却没有看王佳卉和孩子一眼。也许是车站上行色匆匆,他把他身边这个穿着浅色休闲衫,扎个马尾辫,一脸素朴,只是抿着嘴角微微地笑着的抱着个孩子的女人当成了路人。
付春秋与爸爸寒喧了几句,就把王佳卉介绍给他,说这是他的爱人,这是他的孩子。
爸爸睁着一双老眼,又从上到下地打量起王佳卉和孩子。这一看就止不住了,看着看着,他就流出泪来。这个女人好象是他昨日的梦。脸蛋象刚下生的鸭蛋,身材象河边的嫩柳,眼睛象秋天的山水,头发象刚融冰的小溪。真的美,美的没有一丝杂质,美得象新生的月芽。可是这么美的女人却没有一点城里人的娇气。脸上根本就没有粉,耳朵上也没金没银,身上的衣服跟山里的也没啥区别。他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总之抹了一把泪后就指着女人和孩子说:“你说你这么俊的一个城里姑娘咋相中他了呢?他有啥好呢?人穷又没心眼,别看皮囊好看,中看不中用啊!”
王佳卉的眼睛一直在老人身上停留。以她的阅历,她觉得这个老头是个倔老头,属于老实巴交却又有坚守的那种。有了这样的直观感受,她心就不怎么焦了。她觉得跟他有的话可说,有的情可交流。这个老头不是个普通老头,有故事,有内涵。
可是老人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她只是相中他的长相了吗?比他长得好看的多了,“大伯,我就喜欢又穷又没心眼的,富的有心眼的我还看不上呢。至于说长的好吗,哪好啊,我咋没看出来?”说着竟然没心没肺地扑哧一声乐了。
“不是我说话不好听,我们春秋不会在城里待的,他得回山里,因为山里才是他的家,你能跟他去山里啊?”老头心想,你乐吧,看你能乐几天。
王佳卉把孩子往上抱了抱,一双好看的眼睛闪着星光,笑着说:“老伯,我去过你们那,我就是相中了那才相中了你儿子的。”
爸爸听了这话象被雷击中了,击得他脚步一下踉跄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向王佳卉靠近了些,哆哆嗦嗦地说:“姑娘,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王佳卉又心平气和地重复一遍。爸爸听过象喝过醇酒,象吸过大烟,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他的泪流得更欢了,他拍着手,象个疯子,象个傻子,“姑娘,你不是骗我吧?”
“是真的,你就相信我吧,我不说谎的。”王佳卉咧开桃腮,幸福地抱着孩子在原地转。
付春秋被这戏剧化的场面给弄迷糊了,老头今天这是咋了?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激动,从他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爸爸这样。
见路人都怀着不解的眼神在看他们,他就招了一辆出租车,说:“爸,咱别在这了,回家吧。”
爸爸顺从地上了车。在车上,他仍不住眼地盯着王佳卉和孩子。付春秋恨恨地想,这老头子,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他也不想我啊。
王佳卉爸妈都出来迎接。这个山区老头如今是他们的上宾。老头进了皇宫一样的别墅,心却没害怕。在两位老人身边他挺直腰杆,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象木偶一样。坐在饭桌上,稍微客套了下,他就如若无人一样吃喝起来。吃饱了喝足了,就与王佳卉爸爸聊起来。“老弟老妹,我是山里人,山里人不说客套话,你这里确实好,有好吃的,有好喝的,但我儿子没相中这,他得回山里。”
王佳卉爸爸跟付春秋并排坐在沙发上,他脸色不太好看,用手理了一下几乎掉光的头发,说:“老哥,你咋不会享福呢?你看我这家大业大的,将来都是他们小两口的,回什么山里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