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又嚷开。
“凤娘,这施柳柳算是别具不同的花魁吗?”
“哈哈哈哈……”
众人闹哄哄笑开。
一身黑袍常服的都若离自门里缓步走出,负手立在门口,脸色淡凉,扫看众人。
“呀,那不是都神捕吗?他怎从里面出来呀?难不成这当真是第二个万花楼。”人群中有人惊喊。
“话屁。”都若离眸光一棱,瞪眼看那人,“我都若离是这儿的二掌柜,谁再胡乱说什么万花楼,老子撕烂他的嘴。”
“是啊,这是云中霓裳绣坊,都神捕是这儿的二掌柜,什么万不万花楼,再乱说话,掌嘴。”
只见宋金银、吴知吴用等几名廷尉署神捕每人捧了贺礼,拨开人群大步走到都若离面前,笑呵呵齐声道:“恭喜都神捕,新张大吉,买卖红红火火。”
都若离灿然一笑,伸手拍了几人肩膀,朗声道:“多谢多谢,日后可得记得带姑娘们来此处买绣品。”
一旁凤娘让人上前接了贺礼。
宋金银大手拍拍胸膛,道:“没问题,咱就算没有媳妇儿,也把那三姑六婆都请来,包你买卖红火。”
吴用揶揄道:“少吹,你那三姑六婆可是在大同城,离天都十万八千远,你怎请?”
“我……我……”宋金银脸色涨了红,挠头尴尬不已。
“忻王爷、尧王爷到……”
听得这一声喊,众人哗然。
都若离亦愣,怔然不知所措。
忻王爷和尧王爷都来了?
他们怎知她开绣坊呀?
“忻……忻王爷……尧王爷,我的天呀?这,都神捕,你竟那么有能耐呀。”
宋金银几人惊讶得声音都发了颤。
人群中闪了开,月忻宣唇角微微含笑,紫衣轻袍,随风翩跹,阳光下,和煦如春风。与他并肩而立的月鸿飞,湛蓝锦衣,如若晨间山林露珠,清飒利爽。
“哗!美男子呀,长得真是好看。”
“真俊!”
人群中惊呼。
跟随在两位王爷身后的随从拧眉,高声喊道:“见礼。”
一众人等这才纷纷跪地,高呼,“忻王爷,尧王爷。”
都若离眸子一闪,回了神,提袍快步至月忻宣面前跪落,道:“都若离见过忻王爷、尧王爷,小的不知二位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二位王爷恕罪。”
“起来吧,不知不罪。”月忻宣微抬手,温和淡笑,“倒是小王与尧王堂突了。”
都若离心底一凜,叩首道:“小的惶恐,得忻王爷与尧王爷大驾光临,小的幸之。”
“都若离,没想到你一声不吭便开起了绣坊,有点儿气魄呢。”
月鸿飞清朗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都若离甚觉脊背沁了汗,低声道:“小的惶恐,让尧王爷见笑了。”
“好啦,别惶恐来惶恐去的,你何时变成这般了?”月鸿飞笑道。
“谢尧王爷,谢忻王爷。”
都若离微吐一口气,提了袍站起身。
“你们也都起吧。”月忻宣朝众人淡声道。
“谢王爷。”
众人起身,微有窃语。
那凤娘眸光微闪着看向都若离。
小小绣坊,得两位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驾临,少主的能耐不小呢。
“凤娘,都爷与王爷的关系这般好的呀?”施柳柳凑到凤娘耳边轻声道。
凤娘淡笑,眸光转向她,道:“是呀,你总该放心了吧,跟着都爷,没有错。”
“是是,都爷是柳柳的救命恩人,跟着都爷,柳柳自然是放心的。”
“你呀,一会儿好好的表现表现。”
“好。”
突然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传来,转瞬在月忻宣几人面前停了下来。
都若离更是愣得微张了嘴忘了反应。
她的面子怎那么大呀?
小气大人也来了。
夏候煜轻轻跃下马,将马缰绳扔给跟随在身后的雷二虎,大步上前,向月忻宣及月鸿飞施礼,“忻王爷,尧王爷。”
“夏候兄你也来了?”月忻宣眸中闪了一丝意味,淡笑。
月鸿飞眸内掠了惊讶,道:“夏候哥哥,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三弟。”月忻宣拧眉,轻声制止。
夏候煜凤眸清淡,道:“都若离是下官的人,下官自是要来的。”
听得此一言,月忻宣神色微动,温雅眼底不明意味微掠,眸光似不经意般转开看都若离,低沉雅柔道:“若离此番开绣纺怎不告知小王?是怕小王给你添麻烦吗?还是有人不让你告知小王?”
此言一出,都若离瞬感不好,眼角余光极快扫看一眼夏候煜,后者脸色一如往日般霜雪不散,她眼帘微动,平视至月忻宣胸口,看着那朵朵暗红清莲,嚅嗫道:“小的……惶恐,忻王爷又怎会给小的添麻烦呢?小的在这绣坊只是二东家,所出银子不多,绣坊不能算是小的,故而……故而没有告知忻王爷,还请忻王爷见晾。”
凭她的直觉,忻王爷与小气大人极可能是在闹气,忻王爷那句话不就是说道小气大人阻止她接近他吗?想来他们就此事有过商谈,也许产生争执亦不无可能,她和忻王爷见与不见,有那么重要吗?
月忻宣眸光微闪,淡笑,“你若早说,小王亦来凑一份子,把这绣坊开成全天都最大的。”
“是啊是啊,小王亦凑。”月鸿飞说完,斜眸看一眼夏候煜,随后眸光闪闪烁烁的四处乱看。
“小的惶恐。”都若离面上一惊,道:“怎能让二位王爷做这种不起眼的小买卖呢?况且……朝中不是有令朝廷命官不得做买卖吗?小的无官无职,大人这才准许的。”
今日,当真令她为难,一边是王爷一边是顶头上峰,两边得罪不得,又两边不讨好。
按往日来看,他们不是挺好的吗?今儿怎就变天了?
“若离,原来你只听你家大人的。”月忻宣文雅如玉的脸微沉,眸中无法掩藏的掠过失望。
都若离抬手抚了额,眼帘下无奈万千,这不是你让我听小气大人的话的吗?
夏候煜神情淡淡,道:“忻王爷,下官不认为都若离听下官的话,若听,王爷所知的那些混仗事儿会发生吗?”
月忻宣眉目微动,不言。
月鸿飞哈哈一笑,道:“夏候哥哥言之有理。”
都若离暗自叫苦,抚额侧脸向凤娘打眼色,凤娘轻点点头,与施柳柳耳语了两句,便一同走了至月忻宣面前。
得体施礼,道:“忻王爷,民女凤娘,这一位是绣娘施柳柳,有幸得都神捕相助,因着柳柳绣技甚好,民妇亦自认不差,而那万花楼终不是长久生存之计,便合计着做此买卖,都神捕为人爽实,又是热心之人,民妇这才请他加入绣坊,至于所出银子,亦只是象征性,民妇不看别的,实是看中都神捕的为人,还请忻王爷恕过都神捕之失才好。”
“忻王爷,民女施柳柳,不久前得都神捕救命,民女在天都无亲无故,得都神捕收留,民女愿意为绣坊出一份力。”施柳柳婷婷袅袅而立,阳光洒在她温丽的面庞,有着一种柔和的美。
月鸿飞眸波粼洵微动,定睛看着她。
月忻宣淡然,对凤娘道:“凤娘莫慌,小王略知你们的事,若离实是在帮你们,能为那些姑娘们寻一条出路,他那份心实属难得,小王岂会责怪?这绣坊你好好管着,有何难处与若离说便是。”
“是,民女多谢忻王爷。”
凤娘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底亦是为都若离折服,这没多长时日,便得两位王爷青睐,能耐当真不一般。
都若离正欲请几人入内,不远处仇恨天与殷扶苏快步而来,都若离脸上灿然而笑。
师父为朝廷命官,自是不能公开出面的,现下来正是合适。
“下官见过忻王爷,尧王爷,见过夏候大人。”仇恨天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面上恢复平静,向三人施礼。
“下官见过忻王爷,尧王爷,夏候大人。”
殷扶苏亦沉定施礼。
“都起吧。”月忻宣笑道:“廷尉署两位大人都到了,还有总捕头,看来这绣坊倒像是廷尉署所开呢。”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窃语不断。
“这云中霓裳,往后谁还敢惹啊。”
“对对,有王爷撑腰,亦有廷尉署,这天都城中还没那么能耐的绣坊呢。”
“不得了啊……”
那人群中本想着看笑话的同行之人,哪还敢再声张喧闹?
……
“下官惶恐。”正欲起身的仇恨天复又跪落,沉声道。
忻王爷这是何意思?要问责于他吗?
月忻宣脸色清清淡淡,抬手道:“起来吧,你师徒俩一样一样的,小王不过说笑一句话,你便惶恐了?”
“下官……谢忻王爷。”仇恨天站起身,自都若离身侧,悄悄扯了一下她衣角,都若离转眸看他,黑眸灵动微闪,示意表示她没事,她可以应付得了。
月鸿飞见到殷扶苏,大手用力拍拍他肩膀,笑道:“殷捕头,好些日子没见着了,这瞧着你神彩越发的俊了呢。”
殷扶苏朝他清爽笑笑,道:“尧王爷谬赞,下官亦要惶恐了,说起神彩,下官怎比得上英姿非凡的尧王爷呢?”
“哈哈哈……”月鸿飞水亮眸子扫看都若离,笑道:“今日这‘惶恐’怎都传染似的,每人都惶恐,小王与兄长有那么可怕吗?”
“二位王爷极少在街市公然露面,自是令人‘惶恐’的。”殷扶苏道。
“殷捕头,你就别在廷尉署待着了,随小王上兵营吧,你这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殷扶苏眸光看向都若离,复又收回,淡然看月鸿飞,道:“尧王爷抬爱,下官感激不尽,下官无甚远大志向,现下国泰民安,下官还是觉得干干追捕收押犯人之事来得好,如若真有需要上战场那一日,尧王爷召唤,下官定随叫随到。”
“三弟,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月忻宣向殷扶苏浅然笑笑道。
“多谢忻王爷晾解。”殷扶苏作揖。
月鸿飞眸光微闪,大手搭着殷扶苏肩膀,道:“小王岂会不知?放心好了,小王不会逼你。”
那一厢,夏候煜看二人,凤眸内是云淡风清,一丝未露情绪。
立在都若离一旁的仇恨天亦看着殷扶苏,眼底微动,眉尖淡淡拧起。
都若离眼眸一扫,面带微笑朝几人作揖,道:“二位王爷,夏候大人,日头当空甚是热,还请几位入内,一会儿施姑娘还要向诸位展示精湛绣艺呢。”
月忻宣眉底带淡笑,“好好,那便入内。”
凤娘与施柳柳引着路,几人拥簇着月忻宣向绣楼内走。
都若离留在后头,扯了殷扶苏的衣袖,凑到他耳边道:“头儿,你与二位王爷亦很熟的吗?我怎不知?”
殷扶苏长眸轻闪,面上不动声色,轻声道:“不熟,这不是办案时见过几回嘛。”
“我瞧着尧王爷像是极欣赏你呢?何不随他上兵部去?”都若离笑道。
殷扶苏抬眸看了看走在前面月鸿飞的背影,唇角轻勾,道:“在廷尉署陪着你不好吗?”
都若离心底咯噔一下,急忙转动眸子左右瞟看,恰好对上夏候煜清冷的目光,沉沉静静,掩在那密长眼睫下,令她心底又“砰”的重重一跳。
天啊,这小气大人怎突然顿足了?该不会听到了殷扶苏所说的话吧?若是听到了,不知他又会怎样看她了。
她眸光一掠,似惊鸿点水般掠走,拍拍殷扶苏肩头示意他先入内,自己大步上前,换上一副嘻皮笑脸,道:“大人,你给小的送来何样贺礼呀?”
对付这小气大人,就耍赖皮耍泼便好。
夏候煜立在绣楼门边,淡冷眸光微扫,“二虎,给他。”
跟在他身后的雷二虎将搂在臂弯里的卷轴小心翼翼交到都若离手中,“都大哥,这是大人亲自画的,你好生存好。”
“哦?大人亲自画的?”都若离惊讶,眸子一闪,纤手轻转转那画轴,笑道:“我瞧瞧,画的什么?”
她记得上回在万花楼,小气大人粗略描画那小郡王的头像,那画工的手法极是娴熟,她知那画技,没十年都有八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