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她、她竟敢杀尸、尸首。”萧云萝靠在月如颜怀里结结巴巴道。
众人都看向都若离。
月忻宣没好气瞪看萧云萝一眼，复转看向都若离，眸色和煦，道：“若离，不如等仵作来吧。”
萧天佑亦似不忍都若离这般做，拧眉道：“是啊，若离，等仵作到了让他取。”
月峻熙在一旁净手，并不言。
月弘时眼中光泽一闪，道：“既然都姑娘自告奋勇，那就取吧。”
“小老虎，给我一把匕首。”都若离杏眸静阖，心如清渊。
“若离。”月忻宣眉宇间微有忧色。
都若离淡定道：“无妨，又不是第一次剖尸。”
她将尸首的外袍脱落，看一眼还蹲在她身边的月忻宣道：“王爷且退后一些。”
“无妨，我帮你。”月忻宣坚持不动。
都若离看他，兴味一笑，“王爷，你见过剖尸吗？可不是剖只兔子猴儿那般的哦，只怕吓到王爷。”
月忻宣哂然一笑，“小看小王是吧？你尽管做你的，无需理会小王。”
他确是未见过这般，也知道若离接触尸首早习已为常，但他会陪着她。
都若离接过雷二虎递来的匕首，轻轻将尸首腹上的中衣割开，眼波一动，手中匕首一起一落。
“啊！”
那厢萧云萝尖叫，转身捂胸呕吐。
“快快，快来人。”月如颜亦是感到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抚额强撑走到卧榻坐下，别开脸大口大口吸气，那腥血味让她直想吐。
这个都若离，还算是个女人吗？
两名宫女腿儿打着筛跑了来侍候萧云萝。
月忻宣沉眸而看，并未动。
但已感腹中翻滚。
萧天佑亦定睛而看，心底感叹，这当真非俗女子。
苏武不由自主的别开了脸，强忍着胸中恶闷。
月弘时眸子一动不动，饶有兴趣看着都若离。
好一个胆大的女子，有着男子的气魄。
水三水淡笑，捋须微点头。
月峻熙离得微远一些，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斜斜的挑眼看着，眸内寒光冷冽，碎波点点，只这么静静地。
雷二虎已取了海碗递至都若离面前，都若离眼底专注，沾满血的右手已多了一物。
“哐”一声落于海碗脆声响。
“应是金子。”她沉声道。
说完又取出几粒，均有指般大小。
月忻宣强忍了腹中恶心，看那碗中黏着血及污物的东西，拧眉，道：“这真是金子？”
“小老虎命人取来清水洗一洗，便能确认是否是金子了。”都若离面不改色，淡声道：“就在此处，不得拿走。”
“好。”雷二虎转身招手让宫女取来清水。
“我来吧我来吧。”水三水见那宫女都要晕倒之样，赶紧取了壶中水，倒入海碗中，如此三遍，金子金灿之色显了出来。
“还真是金子。”萧天佑轻呼。
各人各自忍着腹中难受看去。
月忻宣点了点头，“是了，是金子，这般大的金子吞入腹，能不丧命吗？”
“是的。”都若离站起身走去一旁净手，不紧不慢道：“金子本身有毒，许多仵作都认为吞金应会是毒发而身亡，其实不然，一次性吞金之毒不至于令人短时丧命，是金子入腹穿了肠，胃，而导致瞬时死亡。”
这时门外一阵急喊。
“不好了，小雪自尽了……”
众人皆怔。
萧天佑脸色沉重，沉声道：“进来回话。”
一名宫女推门而入，“扑”一声跪落，颤声道：“回……回大王，小、小雪悬梁自溢，已、已死了。”
“在何处？”萧天佑拧眉。
“在、在东三院。”
萧天佑看一眼前之状，大手一挥，道：“走，带本王去看看。”
“都去看看。”月弘时扫看众人，沉声道：“许是与眼前之事有干系。”
“去看看，看看。”苏武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令人恶心犯晕之处。
萧天佑吩咐人看住这厢现场，看看月如颜及萧云萝，道：“云儿，你陪母后回宫吧，这血腥场面会吓了母后的。”
萧云萝已是满脸惨白，话都说不来了。
月如颜眸子微闪，挥了手，道：“无妨，既都在此处了，便一同去瞧瞧。”
“母后，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回宫吧？”萧天佑不放心。
“无妨无妨，走吧。”月如颜站起身，一旁宫女急忙上前扶了，缓步向门口走。
萧云萝眸子眨了眨，扑到月如颜另一侧，搂靠着她一同走，“我、我也去。”
月忻宣也已净完手，道：“都去吧。”
众人依次出屋。
都若离看向月峻熙，眼底深处闪着狡黠亮光，她展颜一笑。
那笑带了得意带了谢意，亦只有月峻熙能明了。
他提出一同查验尸首，意味着有任何事他会担着，他这是在帮她。
她所说取了尸首腹中物便能追查出凶手，不过是唬人的一句话，她笃定凶手在现场，月峻熙看懂了她的心思，并出言助她，这便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下该是凶手现身了。
月峻熙凤眸中仍是不动不变的静冷，唇角斜斜一牵，转身迈腿向门外走。
“若离，走吧。”
月忻宣回头看都若离，关心道：“可还好？”
都若离飒然而笑，抬步走向他，“我哪会有何不好？倒是王爷，会不会有不适？”
“还好。”月忻宣朝她笑道：“小看你的夫君？”
都若离轻声笑，一步跨出屋，“不敢不敢。”
*
东三院与死者小霜所在的院子只是一墙之隔，都若离入了屋，暗自冷笑。
此屋摆设与小霜所住之屋相差无几，死者小雪仍吊在梁上，头低垂着。
“把尸首放下来吧。”萧天佑吩咐侍卫。
两名侍卫上前抱了尸首放置卧榻之上。
萧天佑问那宫女，“何时发现的？就你一个人发现的吗？仔细道来。”
宫女颤声道：“回、回大王，奴婢是住此屋的，她、小雪并不在此屋住，不知她何时过来的，奴婢冷，回来想多穿件衣，一进屋，便见她、她吊在上头，不、不干奴婢的事、的……奴婢……”
“好了，没有说与你有干系，一旁候着吧。”萧天佑拧眉，大手挥了挥。
都若离已大步上前查看尸首，只一会儿便确认了。
“萧大王，此女是自缢而死，非他杀。”她转身向萧天佑道。
月忻宣亦查看了尸首，道：“若离说得对，这是极明显的自缢身亡。”
“这般快便可定谳为自缢身亡？”萧天佑眸光微凝。
苏武笑道：“忻王妃可真是能耐不小，这般快便可定谳。”
月弘时眸光沉定，默然不语。
月如颜如雪色般的脸无任何表情，眼底不动声色。
萧云萝就紧紧靠在她身边。
“这儿有东西。”月峻熙手中拿着一物自屋角走来，将手中微黄纸张交给都若离，道：“她留字，承认小霜是她杀的。”
“啊？”萧云萝轻呼。
“畏罪自尽？”萧天佑走到都若离身边，道：“那纸上怎说？”
众人皆看了来。
都若离眼眸在黄纸上一扫，淡声念，“公主，对不住了，小霜是奴婢杀的，是奴婢强逼她吞了金，奴婢求公主，看在奴婢多年尽心侍候公主的份上，求公主放过舍弟，小霜死，奴婢一命偿一命，奴婢叩谢公主。”
好个畏罪自杀，当真是做得天衣无缝。
“这死丫头，留的什么乱七八糟遗言呀，承认自己杀人便好了，还求本公主，说的什么话，哼！”萧云萝几步走到都若离面前，伸手去抓，“给我。”
都若离手一扬，将那黄纸交到萧天佑面前，淡静道：“此事应由萧大王裁示。”
“你……竟对本公主这般无理？”萧云萝怒目而瞪。
月忻宣长臂一伸，挡在都若离面前，沉声道：“云萝，若离怎对你无礼了？”
“云儿。”萧天佑拿着那黄纸沉声喝道：“休胡闹，若离这是在帮忙，你手底下的人做出此等恶事，当是你管教不严，你还这般？”
“佑儿，发生这样的事儿，云儿心里亦不好受的，你就别数落她了。”月如颜不轻不重道。
说完向萧云萝招手，“云儿过来，别妨碍你王兄。”
“佑儿，给吾看看。”月弘时眸子淡然扫一眼萧云萝，后者头一垂，快步走到月如颜身侧，做乖顺之样依靠着她。
萧天佑将手中黄纸递给月弘时，道：“若离断她是自尽，而她又承认了杀人，想来就是畏罪自尽，想是怕牵连了家人，这才留了言求云儿。”
月弘时扫眸看了那遗言，顺手交给水三水，看向月峻熙，道：“皇儿怎看？”
月峻熙眸子一闪，眸光自都若离脸上轻轻一扫而过，落在月弘时脸上，淡声道：“杀人者已认罪，而杀人者亦确是自杀，佐证亦在，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这般，那便是这般，还有何可说？”
“若他杀者，而故造成自缢，留遗言呢？”月弘时眼眸内闪了犀利，定睛看着眼前皇帝。
“无他杀可能？”都若离突然插了话。
“哦？”月弘时猛地转身向她，眸光定然看她，“此话怎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