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忻宣眼波微动,笃定道:“皇兄,我相信若离。”
“因为爱吗?”月峻熙凤眸沉定,一瞬不瞬看他。
月忻宣迎眸而视,欲望穿眼前这一汪寒潭,“是的,因为爱她,我相信她。”
月峻熙的眼底犹如无底深潭,不起一丝澜意,月忻宣感到那寒澈的波光如锋刃无声自他心头划过,令他心底微颤。
水三水眸光扫视之不动声色,搅伴着铁锅中的肉,笑道:“皇上,宣儿,先吃东西,这肉都炖好了。”
“我去喊若离。”月忻宣眸子一动,转身向外走去,转瞬出了门。
他知道,皇兄的心绪不稳定。
月峻熙不动。
水三水瞄眼向他,用大铁勺装了满满一碗肉给他,淡声道:“皇上,万事皆有解决的法子,填饱肚子再说。”
月峻熙长睫一闪,接过那碗肉,道:“师父,这些年来您为何不回京?明知四叔那般为何不回京揭发?”
水三水将箸交到他手中,眸子微眨,沉声道:“****有令,若是……若是有意外便要老臣在此处守着,他说若天意要如此,任谁亦不可违,若双生儿守不住那龙位,那也是天意,他说他无悔。”
月峻熙轻“唔”一声,接过箸吃起肉来。
*
待都若离入屋,水三水站起身,淡声道:“皇上,老臣去萧大王那儿,看看他有何需要。”
虽说是忻王妃,他还是无法与这个女人坐一起,他无权说些什么,但他可以选择回避。
月峻熙似乎明白他之意,淡然点头,道:“去吧。”
水三水未看都若离,转身离开。
都若离轻咬咬唇,她如何看不出这是讨厌她?她又何偿愿意面对这些?
“来,若离,坐下来吃狍子肉,虽说不是我烤的,但是师父亲自炖煮的,可香着呢,坐。”
月忻宣拉她坐下,自己则坐在月峻熙身旁,借机挡了视线。
闻到香味,都若离亦觉得十分饿了,也不推辞,坐落取了碗装肉,递给他,道:“忻王爷先吃。”
月忻宣眸色暖暖看她,接了过来,道:“好。”
他想了想,转身向月峻熙,扫眼看他一旁空碗,笑道:“想来皇兄已吃过?”
月峻熙淡淡看他一起,站起身至屋角,自架子上取了酒,走回坐落,开了酒壶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唇角微动,并不言,只取了棍子撩拨火堆。
月忻宣道:“那我们便吃了,皇兄,你少喝一些酒。”
“吃你的,哪那般多废话。”月峻熙冷道。
月忻宣笑,吃了一声肉,“唔,好吃,师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随意炖煮一个便这般美味,若离,你难得吃到师父做的东西,多吃一些。”
都若离喝了一口汤汁,觉得是挺不错,便夹肉吃了一块,弯唇笑道:“是挺好吃的,不过,此番饿了这许久,吃什么都觉得特别的美味了。”
月忻宣瞪眼,笑道:“这话你可别让师父听到了,他一生气下回便不做了,难道下回你来做?”
都若离呵呵一笑,“我呀,我来吃。”
“就是,不会做便不要嫌不好吃,特别是在外头,身边缺人侍候的时候。”月忻宣道。
“我记得小老虎会做饭。”都若离没多想便说了,说完才怔了怔。
她提与那冷人有干系之事作甚?
月忻宣转头看看月峻熙,边吃边笑,道:“皇兄自是会挑人,挑了二虎这样样皆会之人,有着二虎在身旁,就如同带了一个巧媳妇儿一般,可省心舒心。”
皇兄这个坎,他是绝对避不开的,无论皇兄对若离的态度是怎样,他只有接受,别无他选。
月峻熙抬眸淡然看他一眼,不言,只淡淡喝酒。
月忻宣见他这般,亦不再多言,抓了那大铁勺舀起更多的狍子肉给都若离。
都若离摇头示意不要了,闷头吃肉,只想快些吃完离开此屋。
屋内沉静,火堆中的火星子不时劈啪响,屋内的空气飘散着沉闷、尴尬、拘束的气息,都若离垂了眸眼波微扫,月忻宣挡了视线,她只看到那举酒壶的手臂一起一落。
此番见到了他的师父,该再次提了她当年盗玉玺之事吧?他又该更恨她了吧?又该想着如何杀她了吧?
她闭了闭眼,一口把那碗中肉汁喝干,冷笑。
事已至此,何必想呢?
二人皆已吃完,月峻熙眸子淡扫一眼月忻宣,道:“二弟且回避吧,朕有话要问她。”
月忻宣神情一滞,润朗的眸子闪了疑惑和一丝恼意,道:“皇兄,有何事要问她不能当着我的面问吗?”
皇兄这算什么?皇兄想要作甚?
“不能。”月峻熙说得干脆,脸上的沉冷表明了他强硬的态度。
“皇兄这是要以权来压我了?”月忻宣敛了眸,眼底愠恼更甚。
“算是吧。”月峻熙丝毫不让。
月忻宣轩眉紧蹙,“皇兄……”身后都若离轻轻拉了他衣袖,“王爷,皇上有命,那便听从吧,皇上只是问我话,又不是行刑,王爷不必气,伤了和气便不好。”
她知道忻王爷极敬兄长,这总是为了她与兄长闹气,想来亦是两难的,她何必让他为难了?
“若离!”月忻宣转头看她,眉眼间尽是担忧,“有事儿说出来大家一同解决,你说得对,我是不希望伤了和气,但同样不希望你受气。”
其实让他更怕的是,皇兄与若离都在忍着,他们二人都在为他而远离对方,这样的状况几乎把他折磨得发疯,他不想放手,便只有接受这样的折磨,这一日一日,让他快承受不住了。
月峻熙冷眸一敛,道:“二弟,注意你的言词,朕何时让她受了气?你想清楚了再说。”
“忻王爷。”都若离轻攒细眉,主动握了月忻宣的大手,轻声道:“我没有受气,皇上……的不杀已是开恩了,而且还允了我为忻王妃,这般恩情,又岂会是受气呢?我感恩戴德呢。”
她这一言一出,月峻熙握着酒壶的大手不着痕迹的一紧,仰首大大喝了一口酒,涩也好辣也罢,悉数吞入腹中,抑入心底深处。
月忻宣一怔,那日皇兄一脸憔悴,一身落魄狼狈之样自他脑中闪过。
那般豁了命去救若离,还叮咛了不得告诉若离,这算是让若离受气吗?
瞎子亦看得出皇兄对若离的心,平素皇兄把自己忍得如同石头一般冷硬,一但若离有危险,他再也骗不了自己的心,皇兄这般做,算什么?
告之他要他放手吗?
心底痛意似海潮般猛烈的撞击而来,一浪又一浪,在这狭小的屋内,他顿觉得窒息,他拧紧了眉,猛的站起身,一言不发大步向外走。
皇兄说没有给气若离受,若离说并未觉得受气,那他便是多余的了。
那“砰”地一声门响令都若离感到月忻宣应是伤心,一丝愧意自她心底冒起,她暗自叹气,转头看向月峻熙,静冷道:“皇上,那是你的亲兄弟。”
“用得着你说?朕会不知?”月峻熙寒眸内闪了锋锐,冷声道。
都若离眸不动,唇角微动,带了讽意道:“那是我逾越了,皇上有何话要问便问吧,一会儿我还得去看看忻王爷。”
月峻熙冷哼,眉宇间覆上一层阴霾,眸光犀利迫人,道:“那份藏宝图在何处?”
都若离微怔,眸中眼波微动,沉静道:“当时我交给了我爹,至于在何处,我不知。”
当时她为了稳住自己的爹,只得把藏宝图交了,才得以将交玉玺之事拖延。
“撒谎。”月峻熙寒眸一沉,冷道:“都若离,朕不管你有几个心眼,如今已到了此处,只要你交了玉玺交了藏宝图,朕便让你稳稳妥妥当忻王妃,太后那儿,朕自帮你摆平,你便好好的当你的忻王妃,只要你不伤了朕的二弟,朕再不会再有一丝过问。”
都若离一怔,心底似被什么东西剜过,钝钝的痛,她轻抚了胸口。
又是这样,开出条件让她这样让她那样,把她当什么了?
狗儿吗?指东便往东,指西便往西。
一想到这,那心底的痛瞬的化成星火,蹭的自心底点燃,熊熊燃起,她睁了杏眸怒瞪向他,“皇上,你除了逼迫,就没有别的了吗?以前,千方百计不惜一切要我离开忻王爷,如今,为了传国玉玺为了藏宝图,你又让我稳稳妥妥的当忻王妃,哼!皇上,在你的眼里,兄弟便是这样的吗?在你的眼里,什么都比不过龙位,江山吗?”
“都若离,朕轮不到你来教训。”月峻熙眼底锋芒束成灼目的怒火,“如今亦由不得你,你老老实实把藏宝图的下落说出来,不然,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都若离胸中一热,“蹭”的站起身,道:“好啊,绕来绕去,不就是想要杀我吗?我还真不怕。”
月峻熙眸内怒火一闪,缓缓站起身,一步至她面前,一字一字道:“都若离,你在拿捏着谁?忻王爷?还是朕?”
都若离心底咯噔一下,迎着他的眸子动了动,一时语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