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繁星闪闪,春夜夜风轻柔,凉意袭面。
都若离脚步轻/浮,摇晃着身子入了宁神斋,周遭寂静,偶有三两声虫鸣叫声响起,给这静谧院子添上一些生气。
她扫眼看那无一丝亮光的正屋,弯唇轻笑,低声嘟嚷,“小气大人睡下了?真早呵,早睡早起,还真是个乖孩儿,他娘亲一定爱死他了……”
“都大哥……”
雷二虎自屋中出来,见她醉熏熏的模样,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了她,浓眉紧拧,道:“都大哥,你怎喝得那么醉呀?”
“我没醉……”都若离拂开他扶着她的手,用力过度,一个踉跄往前撞,撞到一堵肉“墙”上。
“呃……怎不疼的?”都若离双手攀在那“墙”上。
“大人……”雷二虎退步垂首而立,不敢再去扶都若离。
“大人……小气大人?”都若离趴在肉“墙”上,双手扒拉着,迷朦的眸光往上看,弯唇一笑,伸了纤细手儿往上模,“呀,还真是好看。”
“都大哥……那是大人,你快站好。”雷二虎着急道。
“是吗?我看着怎不像?”都若离邪气的笑,素手在那个面上摸索,“肤滑肉嫩……少一分嫌胖,多一分……嫌瘦,这会是那小气大人吗?他……他有那么好看么?”
“都大哥,那真是大人……”
雷二虎话音未落,夏候煜已搂了都若离使了轻功跃起。
“啊……这是作何?”都若离惊呼。
她未及反应,“扑通”一声,下一刻她已是在莲湖中了。
“啊……”都若离猝不及防,沉没下去喝了一口清凉湖水,脑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憋了气浮游起来,看向岸边。
那在黑夜中翩飞的白衣飞扬夺目,扬长而去。
“夏候煜,你混蛋……”她手掌一拍水面,击起浪花飞溅,如天女散花,哗哗落回她头上。
“都若离,你的账,本官会一件一件记着。”
春风送来夏候煜冷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回旋。
“记便记,小哥不怕你。”
都若离低声嚷嚷。
她岂会不知那是夏候煜,无非是借酒耍泼而已。
他前日都借酒耍泼了,还骂她“混账”,难道就不许她耍一回?
雷二虎跑了来,站在岸边喊,“都大哥,赶紧上来吧,你不是还受着风寒吗?当心风寒加剧。”
“哈嗤……”都若离正要开口,便大打喷嚏。
“快,快上来。”雷二虎催促。
“狠毒的大人。”都若离嘟嚷着游向岸,把手递给雷二虎,上了岸。
雷二虎无奈的笑,“都大哥,我都说那是大人了,你还……还要摸大人的脸,大人能不气吗?”
“摸摸又会怎的?掉一块肉吗?小气。”都若离看一眼自己前胸,双手抱起臂,快步向院子奔去。
听她这般说,雷二虎哭笑不得,快步跟上,“都大哥,你先回屋把衣衫换下,我去寻热水来,你得泡个热水澡,要不然,这风寒真得加剧了。”
“好。”
都若离风儿似的掠入院子,径自冲入自己屋中。
谁说老虎须不能拔的,她偏拔。
*
清华阁,香炉中清烟淡散,暗香浮动。
案后,夏候煜埋头在宗卷中,忙得不可交开。
“大人。”
雷二虎入屋禀报。
“何事?”夏候煜并未抬头。
雷二虎迟疑着开口,道:“署衙门前来了位姑娘,说要见大人。”
“不见。”
雷二虎硬着头皮,嗫嚅道:“可是,她说……她说若是大人不见的话,她便把大人的丑事张扬开……”
夏候煜猛然抬头,眸光犀利,“是何人?”
“她……她说她是百花楼的晴儿。”
“啪”一声,夏候煜大手拍了案,恼怒道:“把她赶走了事。”
雷二虎抚了抚头,拧眉道:“大人,这恐不妥,她不是说……说什么丑事吗?那会对大人不利的。”
“什么丑事?”夏候煜将那宗卷“啪”一声合起,眼中冷冰如刀刃,道:“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就不信她能说出什么来,你去将她轰走。”
“是。”
雷二虎见无法再劝,无奈应下。
翌日一早,衙役开府门,见门口一侧围了几个人,正欲轰赶,见那哄笑窃语,便上前看,那墙上贴了一张布告,衙役一目三列看完,吓得忙撒腿往府衙内奔。
不一会儿,雷二虎飞奔出门,至那布告前扫眼一看,心底大叫不好,忙伸手将布告撕了,沉了脸轰赶那围观之人。
雷二虎怀揣着那布告,忐忑了一上午,待夏候煜下朝回到署衙,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斗胆开口,“大人,二虎有事儿禀报。”
“说吧。”夏候煜立在书架前寻籍典。
雷二虎将布告取了出来,眸子闪了闪,道:“大人请看这个,这是早间您去上朝前发现的,二虎怕影响您上朝,所以等您下朝回来再禀明。”
夏候煜转身,看那布告,敛眸,取了展开来看,转瞬,眼底寒芒骤盛,脸色冷如霜,大手揪了那布告,咬牙道:“是谁?”
“不知,一早衙役将此事告诉了下官,想着事关大人声誉,下官便赶紧将这布告撕了。”雷二虎垂首低声道。
夏候煜眸中冷芒一闪,厉声道:“将那百花楼的什么晴儿给本官寻来。”
雷二虎一愣,抬头疑惑的看他,“这会与她有关?”
“她昨儿不是说要揭什么丑事儿吗?胆儿真够大的,快将她寻来,本官且看她要怎样?”夏候煜重重一甩衣衫,案几走去,自己倒了茶水喝。
雷二虎这才想起昨儿那事儿,他应了飞快往外去。
一阵浓烈的胭脂气味飘入屋,夏候煜拧了眉,将手中案卷重重一放,抬头看来人。
一身粉红闪入屋。
“哟,夏候大人,奴家可想死你了?”
晴儿扭着水蛇腰走向他,至案边,不由分说伸手搂了他手臂,娇声滴滴道:“大人……”
“放肆!”夏候煜大掌重重一拍,案几上的笔架“哐哐”被震落了地,那跟随着入屋的雷二虎几步上前将笔架拾了起来,小心放置案上,而后退至一旁站立。
晴儿一愣,随而展颜如夏花般笑,娇柔道:“大人那么快便忘了晴儿了?那一夜你不是很开心吗?你不是说奴家侍候得很好吗?”
此言一出,惊得一旁的雷二虎愣呆呆的看夏候煜。
竟有这样的事?可能吗?
“住口!”
夏候煜长臂一拂,将她拂倒至地,转身指了她冷厉道:“你出言诬陷本官,恶言中伤,无中生有,可是想偿偿大刑滋味?”
坐在地上的晴儿脸色微变,眸内声色一闪,媚雅如水,娇声道:“大人,这都是事实,晴儿哪有无中生有,大人那么快便将晴儿给忘了?晴儿可是时时都念着大人呢,想得都夜不能寐了。”
夏候煜眸底锋锐一棱,锋芒似利剑洞穿人心,声音冷如魅,“二虎,将此女送入刑房,鞭刑侍候。”
“是,大人。”雷二虎极快应道。
此般不知羞耻的女子,该打。
“哎哎哎。”晴儿脸色刷的变白,赶紧站起身,摆手道:“大人,怎能翻脸不认人?”
“你此等人,本官从不认,无需翻脸,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是何人命你这般做?”夏候煜负手立在案边,冷眸扫视,尽是冰棱机锋,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何人命我这般做?晴儿想大人,想见大人不行吗?”晴儿媚眼一闪,扯开嗓子道。
“你有胆便再说一遍。”
“我……我说又怎地?晴儿就是想见大人。”
夏候煜眸内锋棱凝聚,“二虎。”
“是。”
雷二虎已几步至晴儿面前,大手扯了她手臂,沉冷道:“走,吃鞭子去。”
“不要。”晴儿惊呼,吓得花容失色,甩手挣扎,“大人,你……我无罪,你怎能滥用刑?我,我,不服,我……可以告大人的。”
“好啊,告吧,本官是廷尉,掌天下之刑狱,你有本事便到相国那儿告本官,且看你有无本事,不说你无此本事,你那背后之人亦无那能耐。”夏候煜眉峰一扬,神情倨傲。
雷二虎大手钳了晴儿往外走,“快走,休再啰嗦,我家大人岂能容你这无耻女人诬陷。”
“我不走。”晴儿颤声嚷,使了一身的劲挣扎,末了竟赖坐了地,“我又无罪,你不能对我用刑。”
“你若再不说,信不信本官在你脸上划两刀,再洒上些粗盐,此处只有你我,二虎三人,有谁看到本官动大刑?而此法子亦不算是廷尉署之刑罚,滥用大刑从何而说?”夏候煜神色不动扫眸冷冷一瞥。
晴儿触到他寒冰似的眼神,心底一颤,“我……我说我说。”狐媚眸子一转,道:“我说了,可否免晴儿刑罚?”
“刑罚可免,但你得重新写一份告示,说明是诬陷了本官,若不然,你今儿休想完完整整走出廷尉署。”
晴儿眸光一黯,叹声道:“好吧,告示便告示。”
“说。”
“是……是都神捕让我这么干的。”晴儿垂首咬牙道。
夏候煜缓步自案后走出,至窗前负手而立,春阳斜照入内,在他眼中映下一道机锋凌厉,一点点敛起,他看着窗外风掠碧绿,不语。
晴儿忐忑而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