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拔身影遮挡了屋外光线,那深邃的轮廓沉峻锋锐,潋潋淡冷。
“都若离,随本官来。”
“哦。”都若离回过神,向月忻宣笑笑,“忻王爷,大人唤,我先随大人去。”
“好,一同去。”月忻宣大手一抄,将她那纤手紧紧握在手中,大步向门口去。
都若离心底一怔,看他脸色不甚好,只得随了他一同走。
殷扶苏侧了脸,脸颊上肌肉跳了跳,大手紧紧的握起。
仇恨天恭敬道:“忻王爷走好。”
月忻宣拉着都若离至夏候煜面前顿足。
夏候煜神色淡淡,眼波一瞟,似波上寒烟般轻,唇角轻极勾起,退出门外,抬手相请,道:“忻王爷请!”
月忻宣眸一动,迈腿而出,拉着都若离的手越发的紧。
都若离随步,自夏候煜身侧翩然而出,掠走那清远脱俗的石榴花香,留下挑屑的一瞥。
夏候煜微动,转眸向屋内扫望一眼,冷光一剔,轻甩了袍角,阔步离开。
*
归真殿。
夏候太后绝伦的面容带了清雅笑意,轻抿了一口温茶,将茶盏轻放几上,道:“宣儿可是定要母后当了这恶人?殷候爷怎说都是你的表叔,这人家已定下的亲,生生要人退了,你不怕伤两家和气?殷候爷可是向来站在咱帝王这一边,这般做,是对不住人家的。”
月忻宣眸光一动,站起身,撩了袍跪落,“宣儿求母后作主,表叔是明理之人,想来他不会恼的,待他日宣儿再寻时日向表叔致个歉。”
“话虽说是这般,可那个都姑娘,那样的身份,只怕不适合入忻王府。”夏候太后眸光微顿,思忖片刻道。
“母后。”月忻宣拧了眉,道:“可是皇兄与您说的?”
夏候太后眸子微转,淡雅微笑,道:“就算是你皇兄所说,那亦是为你好的。”
“母后,宣儿从未求母后任何事,仅此事,母后还要拒绝宣儿吗?母后不是总催宣儿成亲吗?这回宣儿想成亲,您却又不允了,若这般,宣儿一辈子不娶亲,您想要抱孙儿,寻皇兄去吧。”月忻宣眉目紧紧拧着,沉沉而道。
“宣儿,怎这般说话呢?”夏候太后秀眉微微蹙起,道:“母后不过一说,你这便急眼了?那女子有多出色?值得你这般?”
坐在一旁的龚太妃将茶盏轻轻放几上,朝夏候太后浅浅笑笑,“姐姐,那位都姑娘便是上回舍身救妹妹的小神捕,当时虽是女扮男装,不过模样儿当真是清隽拔尖的,人品自是好,愿意舍己救人,还真是少有。”
“可出身当真是低了。”夏候太后眸子微掠,道。
龚太妃抿唇,“姐姐,这兄弟仨,至今都不愿成亲,这有让他们愿意成亲的,咱们便烧高香了,可别说了宣儿了,鸿儿相中的姑娘亦是平民女子,他们既然相中了,咱们能有何办法?孩儿们喜欢便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夏候太后微讶,“鸿儿亦这般?”
“正是,妹妹还寻思着与姐姐说呢,上回到那绣坊,实是鸿儿有意让妹妹见见那姑娘,是个绣娘,模样儿还好,性子亦是不错的,既然孩儿们都这般认定了,何不遂了他们的愿?”
“可宣儿这是在伤了两家人的和气,若无那订亲倒还好,可眼下,这当真不好说。”夏候太后看向月忻宣,眸眼中甚是无奈之色。
月忻宣眸光闪了一丝恳求,道:“求母后成全。”
“唉,这般做,熙儿可又得气了。”夏候太后眸子微闪,道:“你们兄弟俩可别在此事上闹得太僵了。”
“此事宣儿会与皇兄好好商谈,亦就此事,再无他事是与皇兄意见相左的,请母后放心。”
“好啦,知你一向以熙儿为尊,有些事儿倒也委屈了你的,你且起来吧。”
月忻宣眸眼一亮,道:“母后这是应下了?”
“不然呢?”夏候太后秀眉微挑,无奈道。
月忻宣大喜,“多谢母后。”
“既然鸿儿亦是这般,那便一道指了吧。”夏候太后朝龚太妃微微笑笑。
龚太妃回以一笑,“那自是好,妹妹替鸿儿多谢姐姐了。”
夏候太后轻抿一口茶,微叹,“若是熙儿愿意多往后宫走走,哀家便更安心了,这眼下,这后宫,成什么样儿?这熙儿怎就无先帝那股子劲儿呢?当真让哀家操碎了心。”
“母后。”月忻宣至她身侧替她轻轻捶背,笑道:“皇兄那是像皇爷爷,一般女子入不了眼,宣儿觉得皇兄极有可能会像皇爷爷那般,散后宫,一帝一后,母后可得有心理准备才是。”
夏候太后一惊,侧了脸看他,道:“熙儿与你这般说了?”
月忻宣唇角弯起,笑意甚浓,“倒是没有说,可现在这般状况,可不就是先兆了吗?皇兄不入后宫,那是谁都没法子的,母后总不可能把皇兄拖入后宫吧?”
“这……这皇帝,也真是拿他没办法。”夏候太后叹息。
龚太妃道:“姐姐,儿孙自有儿孙福,无需多虑。”
“亦只能这般想了。”
*
“太后娘娘真的允了?”
都若离在翻看着庄之燕那些情信,听得月忻宣这般说,惊讶的抬眸看他,“怎……怎这般快?”
月忻宣眸光一滞,长指拂一下她鬓前发丝,恢复女装的她,如一朵娉婷清兰,绰约淡雅又不失灵动,他怪嗔的笑笑,道:“你不愿意?”
都若离手儿捏着那纸儿,眸子微阖,道:“我……不是愿意,只是殷捕头那儿,忻王爷这般强让他退出,他该恨我了,还有殷候爷那儿,怎么办呀?”
这种霸王式的逼迫,当真会把人给惹恼的,眼下这王爷之间的斗争已够复杂了,惹加上一个殷候爷与忻王爷敌对,那岂不更麻烦?
“无需担心,有太后的懿旨,加上太后会亲见殷候爷说明一切,殷候爷是明理之人,断不会有疑议的,殷捕头那儿,小王会给他补偿,过一些时日,他自然就会淡忘的了。”月忻宣轻声道。
若他早知扶苏亦有这份心,他早早求了母后指婚,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可那些又岂是他想得到的?
都若离黑眸一转,道:“忻王爷是要将殷捕头调离廷尉署?那……不太好吧?这会让殷捕头心里更加有气的,这对忻王爷亦不太有利。”
“你不怕对着他尴尬?”
都若离摇摇头,眸光微闪了,轻声道:“我一直把他当好哥哥,我不希望太伤了他的心,他若愿意在廷尉署便由他吧,行吗?”
月忻宣轻声笑笑,“瞧你这样儿,放心好了,小王不至于那般无肚量,他愿意上哪小王都由他。”
“多谢忻王爷。”都若离笑笑致谢。
“与小王何须客气?”月忻宣大手亲昵轻捏一下她脸颊,笑意暖暖。
门口传来脚步声,夏候煜缓步入屋,淡看了两人一眼,淡声道:“忻王爷那般得闲?”
月忻宣转身看向他,神情卓然,温雅清笑,“夏候兄,可是怪小王占用了你的书房?”
“忻王爷是王爷,下官敢说不让你用吗?”夏候煜不紧不慢的翻看着宗卷,淡然道:“只是,这人来人往的,若失了体统便不好了,太后又该说下官不提点着王爷,下官年长一些,有事儿横竖都是下官的不是。”
听得他这般说话,都若离撇嘴。
总说她没大没小不尊上峰,这小气大人不也这般?
竟挑刺儿的暗讽王爷呢,胆儿比她大多了。
月忻宣抿唇温文而笑,倒未在意他言语不逊,心底可是甜丝丝的,挑眉道:“夏候兄在暗处看人亲热倒是不对呢。”
“这是下官的书房。”夏候煜抬眸,眼底清淡无绪,“难不成要下官闭着眼入屋?要下官让这公文堆成山?”
“可夏候兄为何非让若离到此处看案卷呢?廷尉署缺屋子了吗?”月忻宣眸内闪了兴味。
夏候煜淡眸无澜,平平静静,“看案卷不得研商对策吗?难不成要寻个人传话?”
“那好,研商对策,小王与你们一道,夏候兄不会认为小王无权吧?”月忻宣微仰了脸,笑得平静。
夏候煜长睫微闪,一字一顿道:“王爷是王爷,自是有权。”
都若离哑然失笑,这小气大人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学起她说话来了。
月忻宣眼波流转,看向都若离,道:“若离,想来你还挺能影响人的,你看你家大人,这便让你给影响了,还是你厉害呢。”
都若离抚抚额,轻瞟眼向夏候煜,讪然笑笑,“怎可能影响得了大人呢?大人这是有意埋汰我呢。”
夏候煜翻手中宗卷,眼眸朝她极轻一瞟,极讽的轻勾了唇,并不言。
都若离收回眼光,抿抿唇,向月忻宣轻声道:“忻王爷,那藏宝图是怎一回事呢?能说予我听听吗?”
“嗯,小王可以告诉你。”
月忻宣浓眉展了展,站起身至门口把门关上,走到茶水案几前拿起茶壶倒清凉茶水,都若离脸色微红,急忙上前帮忙,“忻王爷,这些活儿该我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