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名堂————”

　　特勤局专车里，亚诺局长茫然地张望窗外。河流对岸的柏林中央火车站浓烟滚滚，灰白色的尘埃被热空气迅速扬升到一百多米的高空，阳光也被遮蔽了下去。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局长，我们不能再前进了，”局长的专属司机回过头来，“瞧，前面的路障————“危险禁区”。联邦卫队把这一片区域全部封锁了起来。”

　　局长眯起眼睛，把头凑上窗户玻璃，仔细打量了一下。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用理他们，我一定得进去。”局长向司机示意。

　　司机露出一阵难色，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局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强调，这是特勤局的最高机密，事关重大。随后他便坐回靠椅，将窗户调成深色，不再理会外面尖叫，恐慌的人群。

　　露娜，拜托……

　　局长把双手抱在胸前的皮大衣前，一股不祥的恶寒从他脚底蔓延。

　　活下来……

　　一定……

　　车外的光线逐渐暗了下去。司机谨慎地减缓车速，打开了车前的照明。

　　“先生，先生？”他注视着眼前的黑影，不由得停下了车子，“我想……我们必须要停下来了。”

　　局长皱了皱眉。一名佩戴防毒面具的士兵从烟雾中钻出。他用力地拍了两下车前盖，态度很不耐烦。

　　“这里是军事禁区！”他粗着嗓门喊道，“马上回去，马上回去！车站已经被军队封锁了！”

　　局长打开车窗，

　　“这是特勤局的车辆，我们有要事在此，请务必放行。”

　　军人转过头，盯了局长一眼。

　　“抱歉，先生。这里是军事禁区，恐怕我们不能放您入内。”

　　“我是特勤局局长，亚诺·鲍尔，”局长掏出ID，“下士，让开。”

　　“是沃尔夫中士，先生。军事禁区的意思，是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除了我们，”军人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恕我直言，您应该呆在市政厅的地下掩体，这里太危险了。”

　　就在沃尔夫中士说话的间隙，几声稀稀拉拉的脆响从河对岸传来，接下来就是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回应。

　　“那是什么声音？”局长问，“是枪声吗？”

　　“这里仍然有不少恐怖分子的残余力量混杂其中，”沃尔夫中士警惕地望了一眼河对岸，“我们大概三分钟前才和他们进行了一次交火。本以为已经将恐怖分子歼灭了，没想到他们在车站似乎还有不少内应。”

　　“你刚才说‘内应’？”

　　“可能是为了确保那个引爆化学武器。在导弹攻击过后，恐怖分子仍然没有撤离。”

　　“你们发现它的位置了吗？”

　　中士摇了摇头，

　　“这恐怕是最糟糕的。虽然没有毒气泄漏的迹象，但我们还没有发现化学武器的引爆装置。我想他们可能和我们一样，正在拼命地寻找它。”他补充了一句，“这也是为什么我建议您立即离开。如果那个武器还留在现场，您所在的位置仍然处于毒气的杀伤范围。”

　　“不行，我必须确认一件事情，”局长坚持道，“你们不明白————”

　　这时，又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向四面八方炸响开来。沃尔夫中士和局长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火光之中，中央火车站的一边塔楼浑身缠绕着火舌，被高温溶解的钢筋支架纷纷崩塌。巨大的重力下，塔楼朝外倾斜出去，庞大的身躯瞬间倒在冲天的飞尘之中。

　　“露娜？”局长感到心头一颤，“不————”

　　他急切地想推开车门，但是沃尔夫中士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他。

　　“您必须回去，先生！”他不由分说地堵在门口，把局长按回车里，一边招呼他的队员，“快走！快走！”

　　“该死，让我下去！你们根本不懂————”

　　引擎呼啸着吼叫起来。局长使劲锤了一把窗户，浑身泄气似地跌在靠背上。

　　“先生，他是对的！”司机加大油门，朝远离车站的方向开去，“那件武器……如果在爆炸中泄露，我们都逃不出去……他们已经开始疏散伤员了————”

　　局长呆滞地瞥了一眼身后。沃尔夫中士的身影渐渐在烟尘中淡去，闪着红灯的救护车队拖着尖锐的警笛，从特勤局专车身边擦肩而过。

　　露娜，她……会在那里吗？

　　如果，她被埋在废墟之中……

　　“有人……能在那样的爆炸中，存活下来吗？”

　　局长低下了头，手指不由自主伸向车座上的雪茄盒。

　　星点火光之中，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双臂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幽灵协议，第三条……如果露娜因为人为或意外情况死亡，那么，协议自动失效，宋一诺将仍然是我们的头号通缉犯……”

　　局长不断念叨着，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狠狠地掐灭雪茄，从大衣中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凯德，是我。”

　　电话那头响着呼呼的风声，

　　“亚诺，什么事？”对方冷漠地应付一声，“我刚刚抵达柏林。”

　　“你的极点兵团，还有多少人现在就能用？”

　　“怎么，我派去柏林的人手不够吗？我很抱歉，她给你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不是海伦，”局长深吸了一口气，“露娜。”

　　电话对面好一阵子没有回答，

　　“找到尸体了？”

　　“她上一次出现的位置，现在被埋进了中央车站的废墟。她有可能活着，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等待救援；有可能……她的尸体已经被火灾销毁。二十四小时之内，如果仍然没有找到她的踪迹，那么……她基本已经失去了存活的可能。”局长说，“保险起见，我需要确认我们的计划。一旦协议真的被激活，我们必须保证我们仍有足够的军事力量。”

　　“没有问题，极点兵团随时待命。”凯德·福克斯将军语气平淡地说，“那么，波茨坦广场见。”

　　局长木然地放下手机，一点点抬起头来。

　　“对不起，露娜。是我让你承受这些后果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但是， 协议就是协议。

　　协议必须遵守。

　　PS:波茨坦广场，欧洲联邦特勤局总部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