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等会儿！你给我把气喘匀了再说……海什么？谁？到底是谁？＂

　　奥嘉没理凯芙，连拉带拽地拖着她向电梯跑去————没错，跑去。见鬼，这个人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大的力气！凯芙又急又气，但是从奥嘉的反应来看，她好像确实不是闹着玩的————

　　＂快点！＂凯芙被奥嘉拽了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电梯里。

　　＂六楼，六楼在哪里……＂奥嘉的声音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疯狂地在楼层按钮上摸索着————

　　＂叮————＂

　　电梯门关上了。

　　＂你冷静点。＂

　　凯芙的手指离开了按钮。随即，一阵超重的感觉袭来，电梯开始徐徐上升。

　　＂谢谢，露娜，＂奥嘉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的脑子刚刚肯定掉线了，眼前一片空白————＂

　　＂—先别提这个，＂望着头顶闪亮的楼层显示屏，凯芙急躁地挥手打断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叫海————什么？＂

　　＂海伦……海伦?福克斯中尉。＂

　　Floor three

　　＂谁他妈的是海伦？我从来没听说过————＂

　　＂她是军方的人，＂奥嘉软绵绵的语气让凯芙恨不得扇她一掌，＂联邦卫队……十字弩————＂

　　Floor Four

　　＂你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凯芙一把揪过奥嘉胸前的领子，＂这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激动，露娜—＂

　　Floor Five

　　＂我没法不激动！该死的！她为什么要杀我！你们特勤局究竟对我瞒了什么？＂

　　奥嘉浮肿的眼睛垂了下去。

　　＂露娜，你父亲认识她……＂

　　Floing down。

　　狭小的电梯间如墓地般沉寂。

　　＂我的……父亲？＂

　　这个单词就像一道电流，击穿了凯芙的脑回路。

　　父亲……父亲……

　　七年前，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的大火……

　　＂孩子，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

　　……

　　＂露娜！听得到我说话吗？＂

　　凯芙没听见这句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声低语————一声只有杀手才能听得见的警告：

　　危险！

　　奥嘉的手指刚刚碰到凯芙的额头，凯芙就猛地一推奥嘉。她的后脑勺撞在电梯的墙壁上，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

　　＂趴下！趴下！＂

　　凯芙转身从电梯门口扭过————

　　嗒嗒嗒！

　　金属制的电梯门瞬间窜起一阵耀眼的火花，子弹＂嗖嗖————＂地从两人之间飞过。

　　＂老天！＂奥嘉紧紧地抱着头，蜷缩在电梯的死角，＂怎么回事？＂

　　是她！

　　一股黑色的影子在凯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死亡，还有杀戮的预兆……

　　是那个杀手！

　　枪声停息了。一股刺鼻的蓝色烟雾弥漫着电梯间

　　＂奥嘉，奥嘉？＂凯芙两手撑着电梯间的墙角，＂你还好吧？＂

　　奥嘉仍然靠在墙上，双手捂住额头，身子随着胸脯一起一伏地发抖。然后，凯芙看见她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了，一缕鲜血从她的指缝之间顺着胳膊流下。

　　凯芙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体内的血液顿时被冻结了起来————

　　＂回答我，奥嘉！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奥嘉勉强地抬起头。

　　＂说话啊，奥嘉！你坚持住，坚持住……＂

　　＂我没事—＂奥嘉喘着气，＂我没受伤，那不是我的血————＂

　　电梯门打开了。一具尸体顺着门沿躺下，一头栽进电梯里。

　　奥嘉倒吸一口凉气———

　　是一名天网一司的特工，防弹衣被冲锋枪打得千疮百孔，＂S.K.A.I＂字样的肩章溅上了鲜血。他的左眼和喉咙上各有一处致命的枪伤，右手手指紧闭，搭在冲锋枪的扳机上，看起来临死前还在试图还击。

　　凯芙悄悄地把头探出门沿。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枪战，六楼的走廊已经满目疮痍，弹孔遍布墙壁四周。被打烂的日光灯从天花板垂了下来，电线一直拖到地板，＂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

　　满地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体。天网一司的侦查六组全灭了。

　　走廊尽头，大约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被打得粉碎。

　　好像没什么动静。

　　昏暗的环境下，凯芙不确定对手的位置。她好几次想闪身出去，冲刺到眼前一个移动病床后当作掩体————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对于这个叫海伦的女人，她之前已经领教过她的身手了。

　　＂奥嘉……＂凯芙将食指贴在唇边，示意对方不要出声，＂手枪……你的手枪呢？把它给我。＂

　　虽然身边就是那个天网一司特工的JS-9 mm冲锋枪，但她不敢冒险去捡，把大半个身子暴露在对手视野内。

　　奥嘉用力点了点头，从皮带上抽出了手枪，抓住枪口倒握在手里。她牙齿咬得紧紧的，一口唾液咽进了喉咙。

　　＂准备，＂凯芙伸出三根手指，＂听好了————＂

　　＂三—＂

　　＂二—＂

　　＂一！＂

　　手枪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凯芙连忙伸手去抓————

　　＂啪！＂

　　那只手枪还停留在半空中。一串子弹就劈头盖脸地打来，不偏不倚地将它从凯芙的手指尖击飞。

　　＂****！＂

　　手枪断成了三截，冒着青烟摔在地上。

　　好……好准！

　　凯芙在心里暗暗地咒骂了一句。还好她忍住没有出门，不然她的下场就和躺在这里的侦查六组一样！

　　＂喂！听着！＂凯芙紧贴在电梯门边缘，大声喊道，＂海伦?福克斯……那是你的名字吧？你要是还在那边的话，我们可以谈一谈—我们完全没必要搞成这个样子！＂

　　她努力地转过头，让听力稍微正常的右耳朝向走廊。

　　片刻过后，一个嘶哑，听起来满腔怒火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不会和你们浪费口舌的，特勤局！有本事你们在这里就干掉我！＂

　　＂听着，我承认你他妈的是一把好手！＂凯芙努力地转移着对方的注意力，一边伸手朝尸体上的冲锋枪摸去，＂但是你可以掂量一下，看看急救中心周围的警车吧！你还能跑到哪去？嗯？这里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特工和特警！你干掉他们这么多人，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吗？＂

　　奥嘉蠕动着嘴唇。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在凯芙严厉的目光警告下，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

　　＂我知道你受伤了！＂

　　很好，她的手指尖碰到了冲锋枪的枪托！

　　＂你已经流了这么多血，我知道你撑不了多久的！＂

　　两只手指……两只手指已经抓到了握把！再进一步！再进一步！

　　＂你要是死在这儿，就永远没有机会解释了！＂

　　见鬼！尸体的手指已经僵硬了，她根本没办法把枪从尸体手上卸下来……

　　＂如果你死在这儿，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你在特勤局的档案里都是一个叛徒，以一个变节军人的身份，耻辱地死去！你愿意这样的结局吗？＂

　　一阵可怕的沉默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凯芙的心脏剧烈地撞击着她的肋骨。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弹雨就回敬了过来。凯芙咬紧牙关，使出全力掰开尸体的手指，将冲锋枪从他手中一把夺下，呼啸的子弹擦着她的太阳穴飞过。

　　＂这他妈就是你们的态度？＂海伦疯狂地朝电梯里泼扫，看起来那句话好像把她激怒了，＂谈判？你以为我会和你们谈判？……特勤局，你们给我听着！今天晚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管你们来多少人，我都会一个一个把你们全部干掉！这就是我的回答，有胆儿你们就来送死！＂

　　疯子！简直疯了！这个高效的杀人机器已经丧失了控制，刚才那句威胁，无疑是自杀式的宣言！只不过对这样一个高手来说，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命丧她的枪口之下……

　　必须要除掉她了！

　　＂露娜……＂凯芙看见奥嘉拼命地摇着头。

　　＂不，不要杀她！＂

　　＂太晚了，奥嘉，＂凯芙一边紧张地检查着弹药，一边努力躲避着弹雨，＂她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我必须在这里阻止她！＂

　　＂听我说，听我说！＂奥嘉急得快哭出来了，＂让我跟她说几句，好吗？给我一个机会！我能把她劝回来的！＂

　　＂你那谈判水平我早就见识过了，＂凯芙冷淡地回了一句，＂我看还是让我把她干掉比较靠谱。＂

　　她一只手扒到了门沿，准备闪身冲出—

　　＂这是尼摩的命令！＂奥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吼道，＂有人想除掉海伦！我们都被那个人给骗了！＂

　　枪声骤然停息。

　　＂尼—尼摩？……＂

　　海伦的语气突然温柔了下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凯芙和奥嘉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

　　＂奥嘉，刚刚说话的……是你吗？＂海伦轻声呼唤道，＂尼摩他……他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