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眼泪模糊的脸,彻底让我失去了揍人的力气。她哀求的看着我,那眼神竟然也刺痛了我的心脏,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视觉是连接着心的。
我不想再多看他俩一眼,转身回去。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窗户大开,过往都是穿堂风。我突然觉得自己该冷静冷静了,对青青,和我们的将来。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做决定,我甚至没有去问过青青的任何想法。开始我总觉得没什么问题,她自然是要顺着我的。可现在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其实都无法控制,也无法知道。
就像我瞒着她的事情那样,她也瞒着我。
现在想起来,她回来之后就很少说她在那边的事情,就算提到也只是一些地理人文,鲜少提及其他。
有些事情,我忽略了,并不等于它就不存在。
青青进来时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见我站在客厅,她也不敢再往里走,于是站在我身后一米的地方。
房里黑着,只有月光从窗户中照进来,让我可以看到她柔软的长发被风吹起,交错纷飞。
她并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看我,似乎觉得自己没错。
我突然很想笑,这肖青青,果然还是肖青青。做任何事,只有结果,从来不解释。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总是改变不了什么。
很是要强的一个人。
可这时总有一个人要说点什么,开始这段话,否则以后只会更难开口,甚至无法开口。
我走向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待到她身前时,她已经退到墙角。
“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回答依然不掩不避,简单明白,“他救过我的命。”
我惊讶,语调稍显急切,“什么时候的事?”
“之前我说过要回上海几天,可后来又没回来,还突然消失了2周,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大概从没想过问我为什么。”
“你说是单位有任务,我还要问什么。”
“呵,那要看你想不想知道了。”
青青越调比我更加冷淡,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青青,于是恍然的看着她,换来她再次冷笑,将脸转向一边。
激动的吵架的情侣大多都可以再和好,要是双方都很冷静。
这一路要怎么走下去。
我退后一步,低下头,笑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青青,我们暂时分开吧。如果你愿意跟他走,我不拦你。”
这时抬头看她,我才见到一丝惊讶与慌乱。她挣大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要离开,她却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感觉后背有些湿润了,却没有回头。
青青哽咽的说:“你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多问我几句,为什么你总是那么不在的样子,你就不想知道我跟他都发生了什么吗?!”
说到最后青青的声音都因压抑的变得低沉,她断续的说:“我在云南和西藏的边界线的时候,遇到了泥石流,前后的路都被泥石流冲塌了,我们有一辆车也被冲到了山崖下,我坐的车还算幸运,被冲下去一半,被泥土压着,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脚已经断了。他是学医的,一直在照顾我们,等到其他人的伤口都处理好时,他跟我说,我的伤太严重,必须要送更好的医疗条件下治疗,那时候我已经很绝望了,我们已经在那儿饿了10个小时了,车还是出不去,电话也打不出去,根本没有出路,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在,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他也连续工作了很久,看到我的伤也二话不说背上我就走。”
听着她的声音似乎是透过我的身体传来,我越来越感受到青青回忆往事时的悲痛,她爬在我身后,瑟瑟的颤抖,坚持着要把故事讲下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停过,不停的走,他只听同行的人说30里外有个镇,那里可能会有医疗设备,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镇在那里,甚至不清楚它到底存不存在,我一直爬在他背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每次醒来我都能感觉到身下的人,早已经汗湿几重衣。”
“这一走,就是10个小时。”
“把我送到,他就昏了过去。当地人急忙把他也送进了急救室。这里其实根本也没有医院,只是一些当地人自己组织在一起的救助队而已。”
“到我得到治疗之后,与帮助过我的当地人讲起他的事,所有人都哭了,我们互不相识,却都记住了他。”
令人感动的一番话。
而对此的反应,我略显无情。可这确实我最真实的反应。我转身看着她,淡淡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她不答。
我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的着她,泪痕还清楚的留在脸上,睫毛依然湿润,她在微微颤抖。
原本她这些反应总会博得我的怜惜,可现在我不想这么做。
如果她在我撞破他俩的事情之前就告诉我这些,那么我感激那个救过你的男人,我谢谢老天还让你回到了我身边。
可你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放下所有芥蒂去感恩?
我是人,不是神,凡是善良的人我都原谅?
何况,从来人恨的最深的都不是神,而是其他跟他一样的人。
我还是再次转身离开,她没有再拉住我,只是我知道她一定在看着我,直到我消失。
出小区左转,发现无路可走,开发商不负责任,建到一半的花园停工了,四周都用蓝色塑料围了起来,偶尔一根木材伸出围墙,证明里面曾经施工过。
我现在也没心情去找任何人,只想自己静一静。因此我回了公司,打算在这里对付一晚上。到那儿已经晚上10点多,只剩下保安还在,见我回来就以为我是来拿什么东西的,殷勤的说可以帮我送过去。
我对他点了点头,直接进了办公室。
这里很安静,比较起白天的忙碌,晚上的空旷就如同硝烟散去后的战场,阴冷的令人窒息。
我看着桌上的一个密封的很好的文件袋出神,这是关于唐嘉期和他所谈到的那次会展的全部材料。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底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可以那么自信能让我同意这明显亏本的买卖?
青青的事,唐嘉期的事,都让我头疼,但比起青青,我更愿意花时间去摸清唐嘉期的底细。
当我想不出问题的时候,我就喜欢把在手的资料一遍一遍的翻看,再把遇到的所有联系性事件串起来想一遍。
唐嘉期,28岁,香港中文大学毕业。前几年在广东做生意,去年才到上海。将广东一家汽车零配件出口公司总部设在了上海。但贸易基本还是在广东展开,设在上海只是为了公司对外的形象而已。
唐嘉期到上海后开始插手其他行业的生意,几乎只要赚钱的他都做。
可账面上又看不出他有什么超人的能耐,实在让我摸不透。半夜里,我就看着这个发呆,越发觉得总有事情要发生。
想起唐嘉期说过一个月的期限,现在算起来只有一个星期了。
我摸着手上的手表,又看到青青咬的牙印,现在依然清晰可见。不可抑制的,她与那男人接吻的画面也撞进我脑子里。
是一阵烦躁。
我关上文件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天已经临近破晓,远处的士的轮廓依稀可见,我眺望着远方,赫然发现,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黎明来临,本以为是黑暗的过去,有时候却发现只是噩梦的开始。
我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正穿上衣服打算出去,拿起电话,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几乎在我接通电话的时候,那边就传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呼吸似乎急促,越调也越发怪异了。
“帮帮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