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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赋佳文又一篇

宫蔷燕歌 林深闻鹿鸣 2427 2024-11-19 05:41

  长夜清冷月阑干,凝墨于砚,挥毫落纸竟千行!

  宁夫人亲自送了姚氏和宁思瑶回房,趁着房里只剩他们父女二人之际,宁砚泠再次恳求道:“爹爹真的不能跟从陛下么?”

  “唉……”宁修远长叹一声。如果想法是有声音的,那么宁砚泠就会听到他内心的剖白:阿濯,你有所不知,眼下朝堂上这般水火。即便是爹爹跟从了陛下,也绝不能改变些什么。

  陈首辅告老还乡,留下的却不是一片净土,而是一个逐鹿中原危机四伏的大场面。在这里,各路人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宁修远既已投靠了景一隅,更受了他们的提拔,那就势必要为他们所驱使。倘若现在言退,不但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更会殃及到身处后宫的宁砚泠。

  “说句大不敬的话……”宁修远刻意压低了声音,只在宁砚泠的耳边低语:“纵使内阁归了政,陛下现在也没有能力和景阁老一派抗衡!若你能劝动陛下,不妨谋定后动,静待时机罢!”

  宁砚泠听了,只愣愣地看着父亲。

  “德嫔娘娘,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了”孟小晨在外间已经是再三催促,一旦宫门落锁,他们可就回不去了。

  眼看分别临近,下次见面又不知是几时。今生父母子女一场,可是一旦进了宫,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宁修远心中也是酸楚不已,他压抑着要落泪的冲动,从床头小柜里取出了一本印着缠枝并蒂莲花的宝蓝色锦缎小册子,匆匆道:“阿濯,爹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所有一切都写在这个上头了。”

  他珍重地将这本册子递到宁砚泠的手中:“倘若爹爹有什么不测,你打开一看,所有的事情便都明了了……”

  “不,不会的!”宁砚泠连连摇头,“陛下答应过女儿,永顾爹爹周全!”

  宁修远听了,面上没有喜色,心中只一沉,能得帝王如此重诺,不知他的阿濯是拿什么来换的……

  两父女最后一次执手相看,俱是泪眼朦胧。“爹爹和娘,务必保重身体。还有瑶儿,一定要好好教养!”宁砚泠再三叮嘱,宁修远点头道:“阿濯也好好好保重身体,不要挂念家里,家里一切都好。”

  孟小晨掀了帘子进来道:“娘娘,再不走就迟了!”

  宁砚泠松开父亲的手,着实是等不及她娘回来再道别了。在孟小晨的搀扶下,宁砚泠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穿过花厅、后院,出了角门,上了车,放下帘子。

  马蹄声、车轮声、声声都仿佛碾压在她的心头,将她的心碾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回宫后,宁砚泠闷闷不乐,也不说话。绿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也不敢问,只得服侍她洗漱了躺下。

  黑暗中,宁砚泠在枕上辗转反侧,却始终睡不着。她听着已是万籁俱寂,想来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于是她披衣而起,轻手轻脚地点上一盏小灯。

  宁砚泠从枕头下摸出那本父亲亲手交给她的小册子,脑海中回响起父亲的叮嘱

  “阿濯,爹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所有一切都写在这个上头了。”

  “倘若爹爹有什么不测,你打开一看,所有的事情便都明了了……”

  她坐在桌前,手指抚摸着封皮上细腻的印花。

  看?

  还是不看?

  也许只过了片刻那么短暂,抑或许是半个时辰那么久。宁砚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翻开小册子,就着微弱跳动的烛光,细细读了起来。

  宁修远记得很详细,这本册子上详细记录了他和景正隅每次的会面,时间地点,以及两人分别说了什么话。宁砚泠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也很失望,这本册子除了证实了景正隅确实在私下结党外,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景正隅结党……不,朝中众臣结党营私之事,早就是不宣之密了。宁砚泠的指尖有些颤抖,父亲给自己的册子,几乎是全无用处。这么老实的父亲,在景正隅那里,竟然能爬到这么高的位子,他们到底要利用父亲什么呢?

  宁砚泠将这册子放在梳妆盒的最后一格里,想了想,还是上了把锁。此时,她睡意全无,从书桌上抽出一张雪浪纸,又从笔林里取了一支小狼毫,自己细细地研了一池墨。

  她一边蘸墨,一边打腹稿,随后在纸上一气呵成。这是一封写给顾子白的信,见字如面,她恳求昔日的先生,能将宁思瑶收在门下。“思瑶吾弟,少敏且慧。先生可考其学,察其貌,观其行,度其意。……若吾弟有幸,得蒙先生教诲。学生于京中遥肃叩首以拜谢。”

  宁砚泠小心翼翼地晾干信纸,手指灵巧地叠好,放进了信封里,只等明日一早差绿袖送到门上,交由处理庶务的公公们一道送走。

  做完这一切,她吹熄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了床。翻来覆去,渐渐睡去……

  阳光明亮刺眼,宁砚泠从梦中惊醒,竟是艳阳高照!

  “什么时辰了?绿袖!绿袖!”她一叠声儿地叫起来,绿袖听得了动静,急急忙忙地从外间奔进来:“姐姐,怎么了?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叫我?”宁砚泠翻身下床,急急地就要穿衣,“来不及了!错过请安的时辰了!现在怕是要去请罪了!”

  绿袖听了,竟笑道:“哪能就弄到请罪的地步了?今儿一大早,未央宫的凌公公就派了个小太监来说了,太后娘娘昨晚受了风寒,皇后娘娘身子也不爽利,今天竟是免了请安。我看姐姐昨晚回来得晚,早上睡得又熟,所以就没有叫醒姐姐,也是想让姐姐多睡一会儿嘛。”

  “吓死我了……”宁砚泠听了,长出一口气,抚着胸口道,“下次记得先叫醒我,不然太吓人了。”

  “是,是,是”绿袖满口里答应着,朝外间招了招手,那小宫女们便进来倒水的倒水,服侍宁砚泠洗漱穿衣。

  宁砚泠边上妆,边对绿袖道:“我桌上有一封信,你待会儿拿去给庶务处的公公,让他们带去驿站上。”

  绿袖去桌边一看,果然有一封信,便拿起来塞进怀里,道:“好,我待会儿就去。”

  “晚些也使得,只千万别忘了。”宁砚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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