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可信做梦都在盼望有朝一日能站在魏公公面前打他的脸儿,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也不是个要圆就圆,要扁就扁的软柿子!
可是,那绝不是现在!现在,他只想快些儿见到楚皇。
于是,吴可信堆起笑脸,对魏公公道:“回公公的话,是小奴吴可信。”他的身子矮下去了半分,仰着脸儿看着魏公公,面上露出讨好的神色。
“哼,咱家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奴才!”魏公公阴恻恻地笑道。
“你不是爬上高枝儿了么?”
“你不是离咱家远远的了么?”
“怎么!这会儿又巴巴地回来了?”
“是讨了你新主子的厌,叫人家一记窝心脚,给踢得夹着尾巴回来了?”
魏公公这番话阴阳怪气,简直就是往鸡窝里放屁讽刺风哧加打击打鸡的。一旁的小太监听了也忍不住,拿袖子掩了口鼻,哧哧的笑。
吴可信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也不与他分争,只道:“魏公公,小奴有要事求见陛下,烦请公公上去通报一声儿。”
“哼”魏公公鼻子里出了一声儿,道,“笑话!陛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也不看看这会儿什么时辰了,陛下都歇息了!”
吴可信料到魏公公必会为难自己,只得好声好气道:“公公有所不知,我家娘娘身子不适,想请个供奉来瞧瞧。可是太医院说晚上请供奉,须得有陛下的手谕,所以小奴特此来求见陛下。”
“好嗦!”魏公公听了不耐烦道,“既是晚上供奉不便出诊,你明日上午再去罢!”
“可是,可是我家娘娘病得厉害等不了啊!”吴可信急道。
魏公公听了只一笑,言辞轻蔑道:“你家娘娘?你家娘娘姓甚名甚,又是哪位啊?”
吴可信见他如此简慢,便知他看不起自己,这下连宁砚泠一并看轻了。
可是自己又有事不得不求他。于是,吴可信当下忍住了气,道:“我家娘娘便是瑶华宫的德嫔娘娘。”
“瑶华宫德嫔?”魏公公笑道,“那是谁?不过是个嫔!也值当大晚上的来打搅陛下?”
魏公公凑到吴可信面前,小声笑道:“听说,陛下一口气立了九嫔,你小子不要这么死心眼嘛,这个不成了,那换一个便是了。反正你小子心眼多得很,口花花的骗个新主子还不容易?”
吴可信心里已经是恨极,直咬了牙道:“德嫔娘娘是不一样的,她蒙陛下召见,时常来这长乐宫。不信你问”他指了指一旁守门的小太监。
魏公公眯起眼睛,看了看小太监问道:“是么?咱家怎么不知道?”
不想门口两个小太监,却是一个机灵一个呆。一个正要点头,另一个却笑道:“公公不大在前头,所以不知道。这事儿只要问问陛下跟前的李公公便知道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简直是扎了魏公公的心窝子。他本是汪后宫里的旧人,虽然比不上齐嬷嬷那么有脸有面的,可是好歹也是从小儿看着楚皇长大的。
本以为楚皇登基后,自己能当得大用,好好儿地风光风光。谁知道,楚皇竟抬举了那个半路来的野孩子李春福。
自己虽说是长乐宫管事的大太监,可是却只在后头管管这些庶务,前头的地方是一概也上不去。
所以方才小太监说他不大在前头,又说这事儿只管问问“陛下跟前的李公公”简直就是拿刀在戳他的心窝子。
魏公公当即沉下脸道:“问什么问!这长乐宫里的事情,难道还有哪件是咱家不知道的么?那个什么德嫔,咱家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吴可信一听就急了,不知不觉嗓门儿也响了起来:“魏公公!你,你这分明就是胡说!咱们找李公公对质去!”
“乱了乱了!”魏公公叫嚷起来,“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兔崽子在这里撒野!见谁不见谁是你说了算的吗?还不快给咱家赶他出去!”
魏公公眼睛瞪起来,两边儿的小太监只得将吴可信往外推,一边推一边低声求道:“可信哥,别为难咱们哥俩了,魏公公的话你还没听见么。”
眼看吴可信就要被推出去了,他心里飞快地想道,若是要不到楚皇的手谕,有太后娘娘的也使得。只是太后那里,自己怕是连门边儿也摸不到了!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拿到手谕才可以!
于是,吴可信索性豁出去了,他拿膀子撞开了左右两个小太监,蹬蹬蹬跑进去,直跪在魏公公跟前,抱着他的腿,哀求道:“魏公公,求你可怜可怜我,让我去见了陛下罢!”
只听魏公公嘴里骂道:“滚开,死狗崽子,要死死远一点,别弄脏了咱家的袍子!”说着,魏公公拔起脚,一脚踢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切,绿袖都不知道,她只在宁砚泠床前照顾着,一面等着吴可信回来,心急如焚。
“咳咳咳咳咳”只听得宁砚泠又是一阵长咳,她的心都被揪紧了。咳完了以后,宁砚泠像是倒不上来气似的,胸口一起一伏,竟是翻起了白眼。
这可把绿袖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只上去对着宁砚泠就是一阵没死没活的一阵猛推,口里不住叫唤着:“姐姐!姐姐!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
过了片刻,宁砚泠悠悠醒转,却是眼饧口涩道:“我没事……不过是旧疾……”
“旧疾……”绿袖喃喃道。她素来知道,每年春天的时候,宁砚泠便有感染时症的旧疾。
只是如今住在这瑶华宫,和往日自然不同,就连宁砚泠自己也以为只要好好调养,保养得宜便没事了。
不成想还是发作了。绿袖还记得去年在萱室殿的时候,宁砚泠就这个样儿病过一回,几乎死去。亏的有橙心好生照顾了一整晚,这才逃出命来。
橙心?橙心!
绿袖突然间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她也无暇去等吴可信回来了。只唤来了一个小少使,叮嘱她好生照顾着宁砚泠。自己提起一盏灯笼,便冲进了这浓墨般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