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醒了,可他却失忆了。
花朝不知是喜是悲。
连日以来,无忧宫都沉浸在一种份外压抑的气氛中。
:“朝儿,找个机会我们该带着琛儿去看看的。”岚如一如往昔的冷静镇定。
花朝怔怔看着她:“是啊。”
:“煦能醒来,我别无他求。”岚若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
花朝眼泪几欲落下:“我只是无法面对,无法面对那个完全不知我是谁的煦哥哥。”
:“容贵妃说,能醒来已是万幸,若要恢复记忆,只能看上天的意思了。”岚若怜惜的看着花朝。
花朝定定望著她:“你到底是怎么个盘算?”
:“朝儿,你有没有想过放我和煦离开?离开京都,离开皇宫,从此隐姓埋名,这一生我都不会告诉他曾有过这样的过往,让他悠闲自在的过完这一生,不好吗?”岚若忽的抓住花朝的手,眸中闪闪发亮。
花朝不着痕迹挣脱她的手,眼神越过她,望向远处,幽幽道:“你早有这个打算,对不对?回宫来,不过是想让父皇宣告世人,名正言顺给琛儿一个身份,让琛儿可以代替煦哥哥去争取该得的一切,然后双双离去,是这样吗?”
:“我知道瞒不过你。”岚若没有否认。
花朝怅然而笑:“你就这般放心将琛儿交给我?若有一天,煦想起来了,他本是澜氏皇子,他身上本肩负着血海深仇,他还有一个发誓要保护一生的妹妹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儿,如今却都一并抛却了,你猜他会怎样?”
岚若幽幽一声长叹。
琉璃窗外。
雪越发大了。
深深宫阙笼罩在神秘幽暗中。
花朝独自坐在寝殿中抚琴,萧桓已去了半月之久,这些日子不曾有只字片语传来。听说,贵妃又一次向父皇提及两位公主的婚事,父皇却只敷衍了事,宫闱内外都在暗自揣测,她又想起方才岚若的话,心中愈发纷扰难安。
琴声略有些寒浑,凄凉呜咽。
:“公主,该歇下了。”萤儿劝道。
花朝颓然放手,在她的扶持下缓缓起身,正此时,只听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吵杂和惊呼,混合着纷乱的的脚步声,在这夜半听来格外惊心。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公主,奴婢出去瞧瞧。”萤儿忙道。
花朝也跟在后头走了出去。
诺大的无忧宫中灯火通明,早已歇下的内侍和宫女都披着衣服起身站在宫苑中窃窃私语,见花朝出来顿时鸦雀不闻,岚若抱着琛儿亦走了出来,众人皆是茫然。
:“公主,公主。”小安子急急从外头跑进来。
花朝忙迎上去:“怎么了,慢慢说,不要急。”
小安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遇刺了!”
:“你说什么?!”花朝惊道。
小安子喘了几口气道:“是,是这么回事,奴才听承乾宫的宫女说,今儿个晌午贵妃娘娘命太医为太子妃请脉,太子妃怎么都不肯,太子一时怒起,两人吵了几句嘴,后来不知怎么,太子妃竟然小产了,贵妃娘娘来看过之后,太子喝醉了酒,在太子妃屋里歇下了,谁知道半夜,就方才太子竟一身是血的闯出寝殿,侍卫们冲进去,太子妃.................
:“太子妃怎么,你说,你说呀?”岚若心急如焚。
小安子垂头道:“侍卫们冲进去才见一把匕首插在太子妃的胸口,身子都冷了。”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
众人一时都未反应过来。
:“我要去看看她。”岚若茫然将孩子递给乳母。
小安子忙道:“您还是不要去的好,这会子皇上,贵妃娘娘,凌王爷和世子都已经赶到承乾宫去,太医正在为太子殿下诊治。”
:“都还愣着做什么,太子妃薨了。”月娘冷静道。
众宫女内侍恍然,忙跪下来举哀。
花朝仿佛不敢置信,喃喃道:“她,她怎么就?”
小安子低低在花朝耳边道:“太子殿下受伤很是蹊跷。”
:“太子伤势如何?”花朝醒过神来。
小安子压低声音道:“象是很重。”
花朝和岚若枯坐在偏殿中,俱是茫然不语。
月娘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王妃和公主还要节哀才是。”
:“是我害了她。”岚若脸色变得愈发苍白,两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花朝握了她的手:“别那么说。”
:“若是我没有逃婚,她就不必嫁入宫,承受这些。”岚若悲泣难言。
花朝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都是命,万般不由人,就算她没有嫁入宫,最终还是要被凌王爷嫁给王公贵戚,这又有何区别,一颗棋子嫁给谁都不会幸福。”
岚若一愣:“棋子。”
次日。
圣旨下:太子妃凌氏岚若年十五入宫,恭顺谦和,今病薨,朕甚悲痛,特命礼部隆重葬之。
花朝陪了岚若去看她。
承乾宫内一片素白,众宫女内侍跪在灵前哀哀大哭,太子仍无法起身,他的姬妾们陪在一旁没有前来服丧,不断有内外命妇前来吊丧,花朝和岚若素来厌恶这些虚假,遂在宫女的引导下径直进了寝殿,只见岚如一身繁复厚重的太子妃朝服装扮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若泉下有知,定不愿穿了这些去。”花朝唏嘘不已。
岚若轻轻走上前,半跪下抚着妹妹的脸道:“好妹妹,来生莫做豪门贵族女吧。”
:“凌王爷到!”随着内侍的通传,凌惊鸿已迈步进殿。
花朝微微点头示意,并不多言。
岚若站起身来,看著父亲,冷冷道:“您满意了吗?”
:“她到底是我的女儿,如今的一切亦不是我所乐见的。”凌惊鸿淡淡道。
岚若泪如雨下,兀自惨笑道:“您知道吗?我与她今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做您的女儿。”
凌惊鸿瞥了一眼花朝,对岚若道:“公主面前,不得失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