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空中时候,飞快地调整了姿势,不过巨大的力道让他仍然在落地后翻了一个滚。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来袭的灰影跳到空中,借助冲过来的力道和落下的速度,来了一个干净利落的踩击。那个男人侧身翻了一滚,闪开了这记能够直接将水泥踩碎的一脚。
“怯,闪开了吗?给我等着,别跑!”
接着男人像是奇怪的虫子一般发出诡异的笑声后,弹向了雨幕之中。只剩下了灰衣的来袭者和一群目瞪口呆的青年们。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只要事情还在能够理解的范围内,人类就可以从容地采取行动。但是灰衣的青年所做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先不说那个奇怪的男人,光是这个灰衣的青年一脚踩碎了一大块水泥这件事,就明显的不属于他们的日常常识之中。当情况已经超过自己的认知时,人类通常会陷入恐慌。不过,当恐惧超过临界点时,会产生什么结果呢?
人们会豁出去。拼命的用别的情感来掩饰恐慌,就比如说这些青年们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惊慌。带头的那个叫做‘阿龙’的家伙就站了起来,挡在了灰衣的青年面前。
“你在急什么,先陪我们玩玩嘛。”
“闪开,我没有时间陪你这混账在这里玩!”
“喂,这家伙刚刚说我什么?”
带头的青年皱起眉头转头问到。
“他说‘混账’耶。”
“没错啦,他说的是‘混账’是在叫自己吗?”
青年们嘿嘿笑着,这当然是一种为了掩饰恐惧的绝望笑声,但是有些‘人’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就在带头的年轻男子想揪住灰衣的青年的领口时,他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蓝发少女轻松的一巴掌给扇飞了数米,然后像一块烂木料一般的倒在雨中。全部的流氓们都被这一下子给打回了现实之中。
“翎,别管这些人了,追上去要紧。”
“喂,我说你们两个打算不管我了吗?”
“咿?雪代你怎么会在这里?”
翎回过头来,看着被两个人压着手脚的雪代。当然那两人是见到了这一幕,吓得已经忘了该干什么了而木在那里了。
“抱歉啊,那个是我们的同伴,麻烦你放开她好吗?”
听到翎的声音,青年们才总算回过神,有人拔腿就跑、有人跌倒在地却依然匍匐向前爬行。雪代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和泥水。
“你们两个干什么啊……”
“犯人,那家伙就是最近失踪案的犯人没错,我和永莉在地下通路的时候就突然袭击过来。”
“所以就一直打到了这里来?”
永莉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家伙到底是啥啊……”
“不知道,大致上推定战力为26左右,不过他一直在逃跑,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追上,并且没办法给与有效的一击。”
“永莉,还能够锁定对手么?”
“可以,对方似乎在远处的街口那里,距离大约是三百米这样。但是无法得知详细的动作,这已经是探测的极限了。”
永莉稍稍歪着脑袋说到,似乎在努力的观测着远处。
“妳真的确定了吗,永莉?”
雪代再次询问了正在认真观测的少女。
“出发吧、我们。”
少女发出了简洁的单词,三人就这样走进了雨中。
“嗯。”
“翎,今天你是怎么了?”
“怎么?”
雪代看着在雨中缓缓前进的翎。
“你的脸。”
“……说明白些。”
“原本那时候那张心不在焉的脸,今天却很有干劲。”
心不在焉吗?翎将手放到了胸口,那里有着强力而有规律的跳动。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死而以。我想活着,回去见到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日常的一切。”
“那么不要战斗不就好了?把一切都交给别人就行了。”
身旁的永莉插嘴打断道。
“我也不想看到别人死去。”
四处是水洼,血一般的昏暗光线中,三人就这么围着路边的井盖。又大又沉的井盖旁边,露出了一块布,那是那男人身上的衣服。雪代没说话,指了指井盖和夹住的衣服。
“没有争斗的痕迹。没有血的气味,说明对方是从容不迫的从这里下去的,下面该应该就是他们的巢穴之类的。”
蓝发少女用一只手轻松地拿起了井盖,看着地面上开着的大洞。
“要下去吗?”
永莉用询问似的语气向两人发问了。
“这里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巢穴,重兵把守,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其二就是故意让我们认为是第一种可能性而放弃。”
“结果不都是要下去吗?”
能够稍微看到带着红铁锈的梯子。下面是黑色的深渊,吸收了街灯的余光。翎第一个跃入里面,打开了战斗服肩上的照明灯,强烈的灯光下,壁面清晰的浮现出来。
“他们就在这里面?”
“嗯,跟我来。”
永莉纵身跃入到黑暗之中,跳下来之前,她将井盖随手一扔,带着锈的盖子就发出声响滚到后面去了。
这是古旧的下水道,南甲因为不停下雨的缘故,地下水道的结构特别复杂、牢固、耐用。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哪里?……’
翎的声音变为回声,感觉上很奇怪。
“地下水路。小心。下到底,就都是敌人了。”
永莉发出了一连串的单词,看来她并不是很用心的将这些单词拼起来。
“这样说话没事吗?”
“没事的。早就被发现了。阿鲁塔,就在打开井盖的时候。”
他们呆的地方,是水路旁边‘岸’一样的落脚处。因为不停的雨,水路已经涨水了,发出轰轰的声音奔流着。翎和永莉应该没问题,但如果雪代掉进去,应该一瞬间就会溺水。
“话说,不用去叫鸿他们吗?”
“翎,看起来你对于961还不是很清楚呢,他们一般是不会去管这种事的,只有因为‘异相’才会让他们有所行动。和你是不同的呢?”
“因为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去啊……”
「——这是非逻辑的思考。甚至是伪善」
翎的胸中有什么东西在说着。
「——现在此刻,这个世界中,还有你原来的世界,都有人在死去。你没有打算去制止,也没有因此而感到悲伤」
‘也许吧。’
「——如果真正地珍惜生命,就该为拯救他们的生命而奉献一生」
‘也许吧。’
「——如果不愿意看到别人死去,就闭上眼睛,像你至今为止一直做的那样,像从今往后也会一直做的那样就好了」
‘也许吧。’
「——你为了拯救少数的生命,正打算夺去大量的生命。你还在因此而高兴」
‘也许吧。’
翎把手按在胸口。那里有着强力而有规律的跳动。胸口的体温,告诉了他。那只是唯一的,真正简单的事情。
‘我要活下去,仅此而已’
「——那么应该回避战斗,回避一切造成死亡的危险」
‘冒着死亡的危险,和生存下去没有联系,能够呼吸不是完全是生存。’
「——定义,对‘生存’进行定义!」
‘ 我,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活着,人类就是这样,单独一个的话什么都做不成,我心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有我的朋友、老师、家人、甚至是毫无关系的人,大家都在努力的活着,我不希望他们死去。 ’
「——理解。你的‘生存’,并不止于单独的‘你自己’」
‘是的。所以我,为了我的‘生存’,要帮助别人’
「——那么这反而更加不符合逻辑。明天,如果你活下来,就能够交到朋友。今天,如果你死了,你的生存就会完结」
‘明天又如何,明天的我不是我,为了尚不存在的我,我有什么理由去为他思考。那仅仅是一种‘可能性’罢了,并不是真正的我,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可能性。’’
‘而且,我,现在的我,如果不去帮助别人,我就会死在这里。也许明天的我会很幸福,但那是另外的我。’
‘所以’
‘我会拼上性命努力的活下去’
「——找到答案了吗?」
翎的面前,顿时化为了无尽的虚空,虚空之下,悠远的景色是无边无际的沙漠,金色之月像是要掉落下来一般的巨大。
“维德佛尔尼尔,是你吗?”
「——没错」
人类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无端的出现在空中,扭曲的空气慢慢幻化为实体。白色的鹰缓缓的出现在沙漠之中,那些脸孔不断的发出滲人的哀号,浮现于鹰的翼下。
沙漠里面轻轻刮起了微风,被风刮起的沙子开始聚集起来。金色的沙子分解、聚合,幻化成一颗一棵枯萎的大树。
「——你的人生独幕剧还真是任性」
“人类就是这样非理性的生物。”
「——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生物,怀抱着小小的幸福。看着自己珍爱的一切,在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前面阵亡,那可是绝佳的剧目」
鹰翼下那些扭曲的面孔,大概就是来自怀着同样心情的人的吧?完全看不出是痛苦,还是愤怒的扭曲表情若隐若现的浮现在白色的翅膀下面。
「——不过这样和过去的你完全不一样」
“对于我来说,那样就好了吧。”
「——随便你吧」
随着这最后一句话,这个世界彻底崩溃开来。很无奈的那一句话,大概,是饱含了祝福的话语吧。
“翎,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过去的我对现在的我说要说的话而已。”
这才是最合适不过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