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也不便点破，不过婉言劝几句，照单全收，然后拿钱让明芳帮着备一份厚礼回过去，反正不让他们吃亏，以后怎么做谁也没话说。明芳的脾气跟娘差不多，轻易也是不肯受人好处的，而其这些亲戚在最难的时候一个都没看见，这会儿出来凑热闹，不稀罕。沁芳底气特别足，足的让明芳吃惊，还只当她是争气，也不以为然。

　　收了别人的拜年礼，又得去给自己的舅舅姑姑拜年，还有什么姑婆小姨，都得去一下。娘走得早，连丧礼都有好多人没来，但沁芳不能失了礼，让人家以为她娘走得早没教养，或者仗着学习好就自以为是不要亲戚。别人做得出来她做不出来，而且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她不在乎。花上二百多块钱，买上十几分礼物，每家桂圆莲子各一包，就算是重礼了。一天工夫都送到，然后借口要上课，便赶紧走掉，那些饭，还有回礼，就都不用了。

　　老舅如今也是自己混口吃的，没多少能耐，也没什么财物。而且沁芳的娘是舅舅后妈生的，兄妹之间也不是特别的亲，这会儿别说没能力，也不敢摆舅舅的谱。见沁芳要走，掏了十块钱出来硬塞给她，算是红包。

　　“从小到大拜了十几年的年，也没见他们给过我红包，倒是以前有个外婆给过我两毛钱。不过他们有钱的时候也不会多给，我都习惯了，如今这个样子，给不给都没所谓，还免得我惦记。说是舅舅，比我那隔了四五代的叔叔还不如。”靠在二哥哥怀里数着她的压岁红包钱，尽量回忆着都是谁送的，将来好给他们都还回去。拿人手短，可不想因此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好了，小富婆会嫌贫爱富了？”阿成亲着她鬓角笑道。这种人世上到处都是，实在不值得跟他们一般见识，更不用为他们生气。再者说这也是人家一番好意，就算有点儿小心思，那也是多少年之后没影的事儿，谁还真能指望那个的不成。

　　“我才没有呢。就算看不惯有人嫌贫爱富。二哥哥不知道，他们看见我穿了几件不错的新衣服，都要问一遍，好像我娘不在，我就该上大街要饭似的。妈咪还说二姐姐有好多衣服穿都没穿过，如果给了我，那不也还是新的？真是少见多怪。”村里人或者亲戚的各种眼光，有时候确实让人感觉不舒服，幸好不用经常回去，发几句牢骚也就算了。

　　回到城里后没两天，就又是补课一周，然后休息两天，等到开学，那就是孕妇怀胎九个半月、母鸡孵蛋二十天，行百里者半九十，黎明前的黑暗，最辛苦最紧张也是最容易一不留神前功尽弃毁于一旦的时候。大家天天像打战一样，高度重视，上下齐心，争取笑到最后。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一辈子的好坏，大概就在高考一战了。虽然未必是真理，可很多人信。

　　不过别管别人怎么热火朝天火烧眉毛火烧屁股还是火烧赤壁红透半边天火烧云火烧***，沁芳依旧照着自己的频率在自己的轨道活着。白天上完课，跟同学之间几乎就没什么关系了，虽然学习好人好脾气好同学的问题也好多，但有阿龙和胡老师他们帮忙，莹莹也能应付得来。如果实在不行的，就推说需要考虑一下，自然就有沁芳出马，一个顶仨。

　　叔叔又被叶总发配到上海学习改造去了，沁芳就大方自在的坐在地下自己的地盘里，练英语法语闽南语武功钢琴，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经过这将近一年的功夫，她各方面都进步很快，已经大便了模样儿，又有新的规律和追求，只要阿成陪着，就能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剩下的时间，每天总能省下那么一两个小时，自然是为所欲为了。

　　春暖花开，风拂香腮，布谷开嗓，南燕归来。

　　学校竟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同意高三去春游，简直不可思议。虽然只是一天的功夫，还是动用的周末，可从预谋到准备到筹划到施行，再加上前后的兴奋向往等情绪波动，没三五天肯定下不来。不过既然决定了，就很该好好玩玩儿，在上刑场前最后再疯狂一把。

　　虽然每个人要自带一顿食物，但学校派车，不用另外交钱，沁芳也没理由不去，因为老师似乎没说可以请假不去的。换上一身旧衣服，不仅图个方便，旧衣服可以随地坐，而且这种时候大家闲了比较喜欢多事。偶尔穿穿旧衣服，回归一下，忆旧也是装样子，给别人看。

　　春游的地点是黄宅水库，县里比较大的水库之一，一个山清水秀风景优美的地方，倒也非常适合春游。水库坝建在崇山峻岭之间，得天独厚，气势雄伟，当年动用了上万的劳力，沁芳的爸也参加过。水坝上种满了桔子树和猕猴桃树，树下遍地野花，招蜂惹蝶，嘤嘤嗡嗡，春光无限。水库坝顶部宽约六米，库里蓄水上亿立方，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到头。

　　绿水悠悠，内有奇花异草倒影堪比仙境；青山如手，捧着这一方玲珑美玉上帝所留；燕子掠水，展翅划过激起水花无数；鱼跃波兴，翻鳍腾涌欢庆吉日良辰佳人来游。如此美景，又有如需佳人，即兴一首，如果不能助雅兴，只当尽愚情，日后回想时，依然最动心。

　　车子停在水库坝上，大家就如放出笼的鸟儿，唧唧喳喳追追打打一下子就拔腿四处撒欢去了。要说这也没什么，被关了这么久，别说是高三天天被老师家长还有自己逼着转的，就是寻常闷了一冬天的人，也能忘了自己姓什么，发起疯来。偶尔一两个斯文的，兜着双手，慢悠悠的到处走走看看，偶尔看见养蜂的，顺便停下来看看新鲜。

　　这里的蜂也多得很，一年四季都有蜜，而且还都不错。尤其是冬天的茶花蜜，最是难得。茶籽树真是个大宝贝，不仅能结出茶籽榨出世上最好的油；而且茶花也特别好看，花型也大，最大的直径能有五六公分，重瓣，秋冬时节盛开的时候，五颜六色枝头俏，姹紫嫣红开遍，是上山砍柴时的一大享受。更妙的是在拾茶籽或者砍柴时偷懒或者休息的空挡，随手摘一根芦苇杆，一头插到茶花底下，就是一只**蜜的蜂，吸到的自然是人间美味。

　　有时候运气好，茶籽树上还会结茶籽泡，一种青绿色鸡蛋大小中空皮厚约二三毫米的果子，味道清香可口，那是给拾茶籽人的一种犒赏。只是这种美景美味只在深山有，如果不够勤快或者怕苦怕累，就只能买几盆观赏茶花，关上门煮上茶，细细品味。但不论是什么十八学士什么名品良种，都绝不会有迎霜傲雪鼎立天地间的豪气，不可同日而语的。

　　水库坝上没有茶籽树，但是两旁的上山多得很，茶籽油也是山里人的一种重要特产和收入来源，跟板栗差不多。茶籽油营养成份丰富，含脂肪酸（不饱和脂肪酸占9，其中油酸含量达8，亚油酸10，）山茶甘、磷脂质和皂甘、维生素E、鞣质。其中已确知其结构的皂甘元有：玉蕊醇AL、山茶皂元、茶皂醇A、B、E……吧啦吧啦，多得很，总之很好，真的很好。不仅能降血压、降血脂和抑制动脉硬化；还能消炎、消肿、止痛，可以用来治疗烫伤和烧伤及体藓；还有保湿、滋润、乌发养颜的功能。怎么听着像是做广告的？

　　闲话少说，广告做的不是时候，这时节茶籽树都结果了，哪里来的茶花？自然也欣赏不成也做不了**大盗了。反而是满山遍野的野花（不知道野花是怎么定义的，反正这里的花宁愿自称野花，潇洒自在，也不愿为了五斗米折腰，弄得扭扭捏捏娇里娇气，动不动不是干死就是冻死，也有可能病死），形形色色，灿灿烂烂，摇曳妩媚，娇俏可爱，动人心弦。

　　不过沁芳最喜欢的不是这些，而是两眼总打量辨认，告诉留英可佳：这个是节节短，是猪草，可以喂猪；那个是马兰草，是野菜，可以喂人；这个是……不知道名字，但长大一点儿可以拔起来当毽子踢，小时候小孩子自己发明的毽子五花八门，反正能上脚踢起来翻飞的，都是毽子。

　　当然了，再怎么着也不能放过梧桐花，虽然吹起来的声音有点儿像放气，但声音洪亮，也是小时候的至宝。还有那个，桔子树叶，也可以拿来吹出不怎么动听的声音。

　　但有时候并不需要怎么动听，或者，耳朵不喜欢，心却喜欢；别人不大欣赏，那就自娱自乐吧。就像在地下学弹琴，哩哩啦啦的，二哥哥一点儿都不烦，恩，二哥哥会喜欢的。想到这里，沁芳摘了几片长得漂亮点儿的叶子，洗干净装进兜里，准备回去给二哥哥献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