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扛着锦被畅通无阻地出了驿站,转入一个小巷,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等候在那边。将凤寻连同锦被塞入马车之中,其中一人跃上马车,其余几人分立在马车周围。
马鞭一扬,马车咕噜噜快速前行,安稳地过了城门守卫,朝日夏的京都——临日城驶去。
天光微启之前,马车就到了临日城,驶入东南面的一处民宅后院,就消失不见了。这厢,驿站里‘红袖添香’也早苏醒过来了。储君不见了!她们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唯一可以欣慰的是,兽兽也不见了,这为她们提供寻找主子的线索。
在东影之中,武功能高出她们的没有几个,更别说在她们全神戒备的夜晚来放迷香。果然,红叶很快在各处盆栽和香炉里找到了合成迷香的成分,应该是一早就放好了的。因为是驿站,不怎么清楚摆设,加上心里放松了戒备,就忽略了这些异常,晚间就中了计。
储君被劫一事,被‘红袖添香’瞒了下来,一切如常。亲卫队对于昨晚的异样熟睡有所怀疑,但是见到储君安在,四婢陪伴左右,也就消了疑虑。不过,就在挽凤随行人员尽心准备上路的行囊的时候,接到了储君殿下的旨意,忽感身体不适,原地休息三日。
红叶和舞袖依旧陪伴在‘凤寻’身边,添锦和沉香表面被派了出去购买零碎物件,实则是联系小西夜家各部人员,进行严密搜索。
凤寻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身子骨也难受的很,好像被挤压过似的。睁开眼一看,就发现房中的摆设已经改变了,心下顿时了然,计较了一番,便缓缓起了身。
房门随即被打开,一队侍女捧着盥洗的物件进了来,见凤寻坐在床上,行礼:“婢子拜见殿下,给殿下请安。”接着为首的一个侍女走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顺眉顺眼地禀道:“奴婢春意,请殿下安。这几日就由婢子们照料殿下的日常起居。”
“你们~”凤寻干净清纯地扫过众人,无辜地眨着双眼,颇为苦恼地问,“配吗?”
“殿下恕罪,是奴婢冒犯殿下尊威了。”侍女扑啦啦跪倒一地,春意接着道,“请殿下将就几日。”不愧是做惯了婢子的,无论上面的人怎样刁难,依然摆正做奴做婢的身份,不管做没做,先卑躬屈膝就对了。
凤寻摆出稚子无辜的模样,轻轻咬着下唇,思量了许久,为难的很,“将就?可是母皇说了,本宫天生尊贵,凤神庇佑,天下之兴盛皆在吾身,是不需要将就的,也不可以将就。”说道后面几个字时,嗓音虽甜,却是极冷的,沉郁冰寒。
婢子们浑身瑟瑟,连呼‘饶恕’,跪地不起。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凤寻倒没什么关系,安然靠在床上,抱着兽兽不声不响,就像是闹脾气的小主子。余光瞥见门外有个人影匆匆离去,看来正主儿快要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果然一位脸上带着恶鬼面具的普通青衫男子匆匆进了房门,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一行人,也不理会,径自走到凤寻的身边,说:“为什么不肯更衣洗漱?”声音沙哑低嘶,像是特地压低了说。
少女仰起头来,干净的血眸看着面具男瞧啊瞧着,对方的面具是大街小巷最常见的。他虽是普通青灰布衫,但是气质间散发着不一般的尊贵和优雅。只是这浑身浓郁的像是**里卖笑姑娘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接着,凤寻笑嘻嘻地指着男子脸上的面具说:“这是你从在路边摊上买来的吧,赶得很匆忙哦,是为了避开对手的监视吗?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们是认识的吧,嗯~至少见过面对不对?”
凤寻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是怎样的一番光景,这一番话不过是发泄一下起床后的闷气。有人想要伪装,她偏不让他如愿。客客气气来请不行嘛,非要走歪门邪道,怨不得她不给面子。
面具男微微怔怔,阴沉抑郁地问,“哼,自作聪明。别以为你是什么挽凤储君就嚣张跋扈,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话语中的仿佛是愤怒之意,却不像是冲着她来。
凤寻轻垂眼眸,不再搭腔。那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楚楚可怜,不由让人心生愧意。
见凤寻这般模样,面具男等了一会,终是沉不住气,旧话重提:“为什么不肯更衣洗漱?”
“本宫,天纵英才,金身玉骨,就算身处危难,也是将就不得的。”一字一顿地散漫说道,对着跪地的一干人频频摇头,仰头指出,“你看看,她们长得不好,本宫看着难受。而且气质欠佳,举止粗俗,良莠不齐,身位也不够,不配服侍本宫。”
一番话,说得面具男哭笑不得,黑郁着眼眸,沙哑的嗓音中都带着一丝笑意,“既然如此,我换一拨人来。”
“不了。”凤寻摆手否决,“都已经来了,赶回去就显得本宫不够明事理。可是,我又不能将就,怎么办呢?”皱眉寻思,想了许久,忽然小脸一亮,藕臂一抬,直指面具男,“你来辛苦一遭吧,毕竟是寄人篱下,本宫勉强退一步。”
仆人的眼中皆露出惊恐的神色,仿佛是在为少女提出这样的要求而害怕。而面具男颔首同意时,在场的侍仆们都浮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面具男首先将衣服拿了出来,他也是没做过服侍人的行当,自然是手忙脚乱。看到凤寻一见到衣服就露出很明显的不喜之意,顺口安慰:“先这件,下午就给你选件你喜欢的。那个花样,叫鸢尾花的,是吧?”
“火鸢花是本宫特有的,别人是买不到,也不敢买的。”凤寻说道,“你若是制了,不会是打算自曝踪迹吧?”
面具男停顿了一下,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衣服给凤寻穿戴上,在春意的指导下,为她扣上衣襟子,披上外挂,系上腰带。接着替她慢慢梳理起长长的青丝,望着铜镜中少女如玉纯真的面容,不由自主地开口:“你……和萧……”半途消了音,没有往下说。
凤寻随意问道。“暮晚?”头上忽的猛一抽痛,连连呼痛。“你下手知不知道轻重!”
面具男不说话,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面具上狰狞的恶鬼脸面呲牙咧嘴,增了不少诡异。两人之间气氛凝滞开来,直到面具男为凤寻梳完发,挽了个简单蹩脚的发髻后都没再对话。
待要起身离开之际,面具男迟缓了一下,才开口。“过了今日,只要他应了,你就可以回你的挽凤了。”没等凤寻回答,就转身离去了。
“你们也起来吧,没劲。”凤寻终于大发慈悲,将跪了近一个时辰的侍婢唤了起来,让她们退下了。就领着兽兽自行在餐桌上吃喝开了,目前还没有什么危险,看他刚才的表现,也不知道拿自己和谁去谈条件了,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天真的人。
房门自然是出不得的,好在凤寻待的地方虽小,消磨时间的玩意儿倒是不少,就连民间的糖画面人都有。既然只等一日,好赖也得消磨过去才行,凤寻想着。便找了一架琴,叮叮咚咚的练了起来,如今她的琴技经过萧暮晚的点拨,长进了不少。
弹着萧暮晚所教的指法,自然就想起了萧暮晚来,也不知道他看到落难的自己会不会落井下石。照理说还不会,萧暮晚巴不得有自己的支持,想着想着,就将琴声越激越,或许萧暮晚的暗人听到了,会认出来也不一定。
“砰”门骤然被踢开,面具男浑身怒气恣肆冲撞,打断了琴声,也让凤寻冷了脸。面具男大步上前,将琴弦竟是用手扯断,琴弦划进了他的血肉仿若无知一般。接着拿起琴架狠狠砸在地上,还用脚踩上几脚才算泄了恨。
抬眸看到少女干净如雪的脸庞,原本缓缓下压的怒气顿时又冲天而起,跳到凤寻面前,大手紧紧钳住凤寻娇小的双肩,嘶哑地吼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对不对,对不对!果然是对狗男女,一早就该听了外公的话,杀了你,杀了你,他也好过不了。”
通红的双眼,滔天的怒意和恨色,语无伦次的话语,时而咒骂,时而痴笑,颠三倒四,行为乖张蹊跷。他疯了。这是凤寻对面具男癫狂表现的总体评价,精辟简练。
面具男见凤寻冷眼看他,一句话也不说,以为她是默认了,杀意越来越浓烈。凤寻全神戒备,忽然后颈剧痛,眼前一黑,整个身体便软了下去。兽兽却是躲在一边伺机而动,见面具男扫过它,马上露出胆怯的窝囊样儿。
“只要你死了,他就脱不了干系。”面具男将少女用黑色的披风一盖,往肩上一扛,便出了门去,身后一道白影紧随不离。
凤寻再度醒来的时候,兽兽正用它湿热的舌头‘呼哧呼哧’舔着她的手,摸摸身下是冰冷的黄沙,身后粗糙冰冷的石墙。起身远望,淡眉轻轻收拢,怎么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呢?
狩场!在黑色的夜幕下凤寻终于看清这竟然是萧暮晚的狩场,而她不是在高台之上,在圆场之中。‘吱吱呀呀’,圆场石墙上的铁栅门一道道开启,兽兽全神戒备地拦在了凤寻前面。
圆场中统共供人娱乐的二十一道铁门,除了生门和人门,系数开启了。每一道铁门背后都是能将凤寻生吞活剥的野兽,面具男摆明了要至她于死地。
高台之上出现一道黑影,缓缓走了下来,在圆场最低的看台上停下,月光照射在恶鬼面具上如同索命的鬼差。“你去死吧。”嘶哑的诅咒响彻寂静的圆场。
凤寻抬眸,却被一股温热腥臭的液体当头浇了透湿,黏答答的定睛一看,黑乎乎的。随即听到有猛兽狂躁嘶吼,风寻不用猜也知道身上应该是被淋了鲜血。
再抬眼处,面具男早就消失了。而黑洞洞的各处门后,一双双贪婪幽森的兽眼直直射了过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