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之后,秦家人的大军在第一时间出发,没有经过提升士气的誓师,大军就已经戎装冷面,长戟铁戈,浩浩荡荡在秦成的带领之下出了营口。秦成等人走到了驻扎地的出口,正要上马,才发现那边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挽凤储君一袭火色夺目的红装,站在马车边,微笑着看着他们。少女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气,好像等待他们良久的样子。
“末将等参见储君,储君万安。”秦成和其他家将抱拳弯腰行礼,大征即在眼前,为了不折损士气和某些讲究的考虑,将士们是不需要跪地行礼的。秦成原本以为储君这样的人,或许会想要代替他领军,结果左右没有在校场等到她。
少女干净如玉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纯净无邪、霸道十足。面对着六千虎狼之师,她只是微微勾唇,“行了,不必多礼。”反正已经行了礼,她少不得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今日的她还不想现在说,只是凝视着大军微微展笑,然后稍稍转身走上了马车。
“殿下!”两位守在营帐口的男子默契地快速跨上一步,在凤寻弯腰进入马车的那一刹那,高声喊道。见到储君殿下果然回头看他们,然后静静地回身站在马车上,等待着他们的样子。两人欣喜万分,快步跑到储君的面前,坚定如铁地说,“请储君允许我们一起去。”
血瞳缓缓升起一层雾色,变幻着各种深浅,凤寻笑吟吟地开口:“楚帅让你们守着营帐,你们就该服从军令。战场不是嬉笑玩闹之地,从来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抑或,是两败俱伤。他们俩,虽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自己的印象是很深刻的。从她来到驻扎地,他们就守在这里,不分昼夜,只是因为楚歌最后出去的那一趟,曾经激励过他们。自此之后,他俩就再也不肯撤下。
“请殿下恩准。”两人固执地恳求,神情坚定不移,仿佛在说,即便储君不答应,他们也一定要去,“兄弟们在前线浴血杀敌,我们俩,没有道理躲在这里。请殿下恩准。”营帐里昔日的兄弟都不在了,已经没有必要守着了。
因为,他们不会回来了。
凤寻的笑容顿了一顿,血瞳刹那深邃幽暗,就像是大海上的漩涡,将所有能够触碰的东西吞噬,“既然你们决定了,我就允许了,你们一起来吧。”少女的笑容有一瞬是妖冶如火的,她没有理会俩人的频频谢恩,只是微勾着唇角,缓缓走入了马车。
本来,就打算让他们跟着的。少女进入马车,看到楚歌清秀纯良的‘睡容’,笑容沉溺在了纯净的凤眸之中,心中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寂寞,不喜欢你就这样孤独的离开,所以,不许怪我。
大军在急速前进,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离城之下。看到离城里面浓烟滚滚,几乎遮盖了离城上空。里面喧杂喊杀声,刀戈嘶鸣之声不断传了出来,烧烫了秦家人的血。所有人想到里面有着日夏人,是为他们安上了‘通敌叛国’罪名的日夏人,是他们祖先世世代代用生命保护的日夏人,却是杀光了他们所有亲人,让他们像狗一样逃命的日夏人,双眼竟顿时喷出火焰!
大军缓缓靠近,离城开向挽凤方向的大门,在秦家大军的面前缓缓打开了。待到大门全部打开的那一刻,秦成一声大喝,纵马擎刀冲了进去。他的身后,大军呼喊着,如潮水般哗啦啦流进了离城,和日夏人展开生死搏斗。
除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外边,透着静谧的诡异。所有的人都冲进去了,包括那两名守营帐的侍卫,早就混入大军之中,展开了厮杀。
少女缓缓掀开帐幕,微微勾起一抹残冷的笑容。等到大军的人一个不剩进入了离城,风雪似乎刮得更大了。然后,倒影在血眸之上的大门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只是城中的人都没有发现,离城的百姓都吓得躲在自己屋里,没有逃窜。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离城之中有很多黑衣人忽然冲天而起,如燕子一般全部飞上了城墙,然后俯冲到了马车前面,虔诚地跪下。主子吩咐的第一道任务完成了,他们是前来复命的。
凤寻悠悠坐在马车之中,让红叶等人全部打开了车窗门,任由寒风从四面八方灌入马车,稀稀疏疏地带着几片雪花,偶尔落在楚歌的唇上、眉上,晶莹不化。少女的眼睛望向守在一边的夜家人,忽然笑如夏花,低低呢喃,“有你们在,真好。”是你们在了,所以我才不寂寞,才可以如此恣意妄为。
小西夜家的人均是微微一怔,深深俯下了头,表示他们的忠诚。不远处,正好是小西夜家的另一批人抬着几个巨大的锅炉,将一层金黄色的液体顺着离城大门从上往下灌了下去,‘呲呲’的白烟冒起,遮掩了离城大门原来的图文。夜家人很耐心,很仔细地将高温烧熔的黄铜将一层一层地浇上,在寒冷的冬季,熔铜黏附在大门之上,与它合而为一……
不过半刻中的光景,离城大门四处纷纷冲天飞起小西夜家的人,已经将大门完全铸熔的任务完成,他们和第一批夜家人一般,俯冲到马车之前,跪地复命。
少女微笑着等待着,里面的杀打声似乎越来越激烈了。很快,第三批的夜家人也赶来复命,跟随他们一同而来的是一车冒着埕冷寒光的武器,清一色的中短刃,刀刃处薄如蝉翼,极为锐利,刀身上一道又长又深的血槽,就像是恶魔扯着长长的嗜血的笑嘴。
兵戈,从武器的构造上就可以看出它们的善恶。在东影的战争上,带着血槽的兵刃还没有出现过。这是十分凶狠的构造,当刀身没入对方身体时,鲜血就会顺着血槽汩汩流出,没有一丝余地。尤其是一刀扎如心脏处,那就是回天无力。
在武器的选择上,两国都会选择有利于战斗的武器。但是一般都不会选择过于利的武器,因为容易折损;也不会选择没有开封过的武器,因为他们是来杀人,不是教训人的。
从大门被熔住之后,另外一批黑衣人在城墙上飞来飞去,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一刻钟之后,第四批也是最后一批黑衣人回来复命,凤寻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离城的神情宛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兴奋、嗜血、冷酷。
“开始吧。”少女微微抬了一下手臂,火色的衣管轻轻飘动,金纹的火色鸢尾仿佛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诡异得令人冷森恐惧。小西夜家的人全部起身,其中一部分人将马从马车的套上解开,然后抬起了马车,施展轻功,直接飞往离城的城墙之上……
秦成原本领着士兵们和日夏兵缠斗在一起,凶神恶煞地扑向日夏兵的秦家人,在嘈杂万分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发现城门已经紧紧关闭了。就在他一刀将一个日夏小兵砍去了半边身子,就看到一匹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地向自己狂奔而来,秦成握紧手中的武器,全身绷紧,只差将马斩于刀下。就在马冲过来的那一刻,他瞬间举起手中的武器,眼见着要砍下,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大喝,“秦成!”
秦成一愣,看到马上的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厚重铠甲,刀戟上还滴落着鲜血,一脸的怒气,正是秦科。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对方一阵抢白,“秦成你来这里干什么!莫名其妙地攻城,少主不是让你按兵不动嘛!不是要毁了我们么!”一句话,说得秦成如坠冰窖,通体冰寒。
“挽凤储君中毒出京,前往归悠国寺,家主随身前往。如此大好时机,少主让你按兵不动、逐步收拢兵权,你在这里疯什么!”秦科赤目大喝,他都要快被逼疯了,原本他和日夏人正在应付一帮刺客,惊动了整个离城。不知何时,他就看到秦家人的旗帜,然后开始大肆和日夏兵交火,接着他们也莫名其妙和日夏兵打了起来。双方正式决裂。
秦成脸色刷青,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勉强笑起来说,“秦科你胡言乱语什么,储君分明是到了北方,亲自指挥战争。八万大军都被调往了聊城。而且,家主和殿下已经联手了,先锋军和我这一支前后夹击,你做内应,不是说好的嘛,你吃错药了。”身边的血肉飞溅,秦成和秦科完全不加理会,尤其是秦成内心中的恐惧便成了一个黑洞,不断地吞噬着他。
秦科震惊地看着秦成,说道:“我早就按照指示,和日夏合力。两天前一役,先锋军全军覆没,楚歌身中数箭身亡,哪里来的前后夹击!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秦成,你玩忽职守,怠于职务,破坏计划……”
还没说完,就看到秦成大刀朝他一挥,就听到耳旁‘噗’地一声,一道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耳朵缓缓流下去。接着就看到秦成红着眼大喝一声:“格老子的,我们都上当了。”
秦科也早就从对话中听出了蹊跷,如今这局势,变化得太快了,他只有三千人在这里,只得连忙说,“那怎么办?”他们已经和日夏人打起来了,一万的兵对日夏的两万兵马,胜算不大。现在就算要补救双方的关系,都来不及了。日夏人显然认定他们过河拆桥……
“怎么办!”秦成咬牙切齿地挥刀,“还能怎么办!杀了这帮日夏人,把离城夺下。”这是唯一的办法,既然先锋军全军覆没,那么挽凤储君就没有什么可以仰仗的,只要他们把日夏军打败,夺下离城,就是唯一的活路。
秦科点点头,立刻大吼一声,和秦成一起投入了战斗。这一役,损伤必定严重。也让他们看到了挽凤储君的高深莫测,能够将已经覆没的先锋军的消息遮盖得脸秦成都察觉不到,傻乎乎地冲入离城,就看出她的睿智。能够想到不费自己的一兵一卒,既消减了他们的兵力,又夺回了离城,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不过凤寻可不是这么想的。马车已经到了城墙之上,空旷冷清的城墙上,已经被夜家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通往城墙的入口都被封锁了,没有人可以上来。在城门之上的城墙,是一处四方型的空地,可以用来摆放投石机等大型守城武器。在空地的中央,垒起了一座两人高的木堆,临时造了一个梯子,可以同往最上端。
“把楚歌放上去吧。”少女站立在原木堆砌而成的木堆,注视了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城墙上的寒风尤其激烈,从西北面吹过来,少女的衣袂乱舞飞扬,就像是一团熊熊的烈火,在天地间愤怒燃烧。
小西夜家的人领命,将楚歌抬上了木架之上。随后,少女一步一步登上木架,挨着躺在上面,安详地沉睡着的楚歌坐下,然后将眼睛看向下面血流成河的战争,人人为了活命,将刀疯狂地砍向敌人,原先的恐惧已经被兽性代替了。
“楚歌,你看,戏曲唱得再怎么好,都是假的。”少女露出俏皮的笑容,双手托腮,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幕。
靠近大门的人,有些因为被敌人所逼,不小心靠到了大门,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声,滚烫的温度瞬间顺着铠甲融了里衣,将后背烧伤。也有些心生惧怕的想要开门逃走,手才触到门把,就听到自己的皮肤被‘滋’地灼伤。顿时万念俱灰,只能拿起刀戟拼命地活下来。
小西夜家五百多人,时隔一年多后,再一次聚集在了一起,和他们的主子一起。除了凤寻身边的‘红袖添香’四婢,所有人都是黑衣黑靴,黑布蒙面,露出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他们的衣领上,有着代表夜家身份的黑色鸢尾,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标记。
夜家人的手上,都换了一把兵器,程亮程亮地泛着冷光,就像行刑者一样。
是的,行刑者。
所以凤寻特地吩咐了必须蒙面,因为她知道,死人的眼睛,也是可以记忆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