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挽凤储君。”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年轻男子有礼地朝凤寻抱拳请安,表情恭敬从容。
凤寻凝眉微思,然后笑道:“子乐,有半年未见了吧。”子乐是沧澜秋水的贴身侍卫,自从漠北回来之后,沧澜清夜虽然仍经常带着她四处走商,但还是在沧碧度过了大部分时间,期间也同沧澜秋水见过几次面,自然的就熟识沧澜秋水身边的子乐。
一旁的萧暮晚浅酌不语,桃花眼波光流转,挑起眼梢略略打量子乐,妖魅的容颜泛过一抹思索。子字一辈,这么看来应该是沧碧国的暗卫,挽凤储君不是一直都在国寺里带着吗,怎么会熟识沧碧的暗卫?他似乎遗漏了什么,看到挽凤的储君,总觉得哪里遇见过,到底,在什么时候?
“这是主子让我给您带来的礼物。”说着,子乐奉上一个精美的盒子,然后再度施礼,“殿下,子乐告辞了。”他虽然在使臣团名单中,却是刚刚才赶来,如今任务完成,就该回去复命了。
凤寻知道大概是沧澜秋水又要出海了,所以子乐才会这般着急。只是看到他,不由想起那个冷冽的少年,总是默默在身后保护自己的子安,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惟舒一口长气,挥走心头的阴郁,自从心魂善魄回来之后,她开始变得悲春伤秋起来了,便逗道:“子乐不给我礼物吗?”
“子乐和文驰文骋的礼物一并在里面了。”早就习惯了凤寻的不时“刁难”,子乐从容不迫的回答着,面无波澜,心下却是一惊,好在出来之前文驰特地嘱咐了几句,不然这次又不知道会被小姐给讹去什么。
“嗯,你替我谢谢他们。”看出子乐大概是连夜要赶路的,凤寻便不加多留。
子乐碍于萧暮晚在场,不知应不应该把主子的话传达,寻思了一会,还是决定说了,当然不可能是原文叙述:“主子说,这回要去打海盗,殿下(小夜儿)要是有可能(本事),请把挽凤南边的港口借停一下(大开),对各国都有利(好做生意嘛)。”
海盗是海上贸易比较大的危险因素,经常抢劫船队;有时候还会骚扰海边的百姓。就像挽凤百年来实施闭关锁国,也不堪其扰。当然他们是不会主动招惹海之主宰,相反,还常常给沧澜秋水进献安全费。只不过如今,是沧澜秋水看他们不顺眼了。
“行。”凤寻笑眯眯的答应,沧澜秋水是想自然而然地争取挽凤的港口贸易权吧。这两年来,沧澜清夜有意无意教授她的都是开放国门的观念,所以凤寻自然不会排斥,相反,她也觉得挺好的,唯有融会贯通,取长补短,才能强大。闭门造车的行为,免不了固步自封。
子乐得到承诺后,弯腰一礼,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咦?小凤儿深居在国寺,却有这么好的异国朋友了,令暮晚艳羡不已。”低哑沉醉的声音撩拨的人心神荡漾。这个挽凤储君似乎不简单,据他掌握的资料,凤寻确实十六年来未踏出归悠半步,甚至连归悠国寺的人也没见过她的真容。本来以为不过是一位天生尊贵的小女娃罢了,不过依现在看来,似乎更好玩了。
凤寻拈起酒杯,放在指尖把玩,血眸亮如星辉,意有所指道:“都是故人。”随即悠悠道,“迷迭,还不来为将军斟酒。”只有学会面对,才能克服恐惧。
萧暮晚闻言开怀大笑,原本就偷偷注意着他们的人们皆抬头看,储君和将军似乎相谈甚欢。
小女童身着淡红色裙衫,扎着冲天鬓,眼裹白绸,手执玉壶,哆哆嗦嗦地来到萧暮晚前,颤颤地将酒满上。极力保持镇定的她,还是将酒洒出了外面。迷迭心中默念:主子在,不怕,不怕……
“妖童也在这啊。”萧暮晚很是妖孽地说道,红唇艳若桃花,反复没看见女童听闻后的剧烈害怕抖动,迷迭因为没有凤寻的吩咐,只能待着不能躲,“本王(萧暮晚已是日夏摄政王)之前可甚是担忧妖童的安危呢,如今总算可以放心了。”
桃花眼闪过了然,媚笑道:“原来是你啊,小凤儿。”蓦然间,他记起一年多前那个让他误以为是妖童的少女了,干净纯粹,就像是冰雪凝成的山涧精灵。如若不是顾忌到夜未央,早就当场把她带走了,哪知一别就是经年。
初见挽凤储君,一开始虽然也怀疑过,世界上怎么可能一下子造就气息如此纯粹的两个人儿,但是却被挽凤储君深居国寺的观点给禁锢了。如今看到迷迭,凭着萧暮晚的思维,自然就猜到了。
“小凤儿不喜欢我的玉簪吗?”不再纠缠妖童的话题,没有用的东西他一向不爱。玉颜随着问话幽怨顿生,顾盼生怜,令人看着,不觉愧疚横生,哪怕自己根本没做什么。他很好奇香雪玉到了她手上发生了什么,连凤尾蝶都找不到踪迹。
凤寻显然不是怜香惜玉之辈,对于萧暮晚妖娆生魅的样子视若无睹。血瞳愧色弥漫,微微一叹,真挚道:“当日因为不耐烦,赌气拿了你的簪子,本该还你的,可惜一直没机会。一拖就是这么久。”
不耐烦?萧暮晚漂亮的眉毛微挑,心中不由苦笑,挽凤储君的脾性倒是让他有些无力呢。从她一入关,自己就注意上了,那玉簪还是为了配她的衣服特地打造的,故意制造了相遇。想不到她却是因为不耐烦才匆匆收了玉簪。
“那可是特地为你打造的。”萧暮晚贴近凤寻,桃花眼带魅惑,倾世的容颜妖娆,一股清甜的桃花香顿时钻入鼻中,沾染在凤寻无味透彻的气息之中。
凤寻眼睛惊讶圆瞪,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暮晚,道:“真的,不是给妖童的吗?”言下之意分明就是指责萧暮晚不过是误认她为妖童,才制了这玉簪,并非是为了她。
“倒是暮晚的不对了。”萧暮晚黯然离身,漫天红艳瞬间收敛,飘零四散。那颓然坐于一边的高大身姿独斟独酌,像极了一枝临寒展蕊的桃花,凤寻凤瞳沉寂,那抹妖娆的火红为何让她无端悲凉,生出寂寥萧瑟的味道。
有的人的孤独是不可以碰触,不允许怜悯的。凤寻迷眼观赏歌舞,许是受了萧暮晚的影响,竟在丝竹声声中,曼妙舞姿中看出了刀光剑影的凉意。
“小凤儿,似乎你的周遭也不消停啊。”桃花眼有意无意瞟上上首,眉梢染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再度欺身上前,温润的气息吹拂着少女侧脸,红唇状似无意地滑过丁香耳垂,悄语着,“我想以后的东影少了你兴风作浪,我会很孤单的。”
“无须担忧,我会一直活着。”凤寻自信满满,对于活着,她会不择手段,似乎她从出湖以来,就是为了活着,这样无缘无故的活着。
“呵,真的很干净啊。”男子右手托腮,绝美的容貌在灯火下微醺迷醉,双目深邃迷离,款款调笑,“不过,小凤儿,只有干净是活不下去的。在权力的世界里,不是想活着就能活着,不想活着就不能活着的。”
红裳微微飘动,和萧暮晚的火色袍带交织纠葛,少女干净的容颜没有半点情绪,就像一个精美的布偶娃娃,摆着完美的无害表情,完美的无辜姿态,血瞳直直在了萧暮晚的深邃眼波中。不一会,少女扣着酒盏的手指微动,巧笑吟吟,梨涡浅浅:“只要我想,就可以。”
“若果哪天这个大陆上没有了我,便是我舍弃了整个大陆!”少女轻叹一声,甜糯软绵,悄悄无音,却仿佛有着一种气吞山河、纤指天下的气势,那样的傲然和决绝。
萧暮晚无伦的俊颜闪过错愕,慵懒依旧的表情下是觅到知音的畅快:“小凤儿,这世上,想不到是你最得我心啊。”幸也,殇矣。
使臣团中,来自漠北的代表有一个年轻男子,身穿漠北萨克族服饰,皮肤黝黑,身材略魁,只是左脸上一道如蜈蚣一样的刀疤平添了一份狰狞。只见他时不时朝凤寻和萧暮晚的方向张望,似乎想验证什么。
经过许久的远远观察,终是难以肯定,不由有些心烦气躁,只能一杯一杯连着喝酒,大概喝了十来盏,他挠挠后脑勺,左顾右望了一会,终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不是贺礼,只是他迫切需要一个接近挽凤储君的理由,迫切想要印证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世界上除了……,不会有这么干净纯粹的气息。借着酒劲他大步朝凤寻走去。
“乌拉。”少女微笑着看着男子走近,还未等他行礼,亲切的一声呼唤将漠北面对千军万马依旧谈笑饮血的勇士愣在了当场,只见他嘴唇微微抖动,使劲揉着眼睛不敢置信,第一次看清了少女的容颜。
萧暮晚已经见怪不怪了,知趣地在一边赏罗衣锦瑟,都是故人啊。看来这次会日夏,等好好为她忙一阵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