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直射着白潇的皮肤,没有了法术的保护,阳光迫不及待的要将这被诅咒的生物彻底抹去。
白潇的皮肤干枯、开裂,飞速的碳化。接下来,就应该燃烧、分解,化为空中的粉末。白潇仔细的计算着、忍耐着,在他意识彻底断线之前,在他的再生机能还没彻底瘫痪前,体会死亡究竟是不是他最大的恐惧。
皮肤接连碳化,白潇忍耐着阵阵的剧痛。从他接触到阳光到他的皮肤碳化,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白潇却感觉像是过了千百年。疼痛是那么可怕,白潇以为自己早就适应了,其实他永远不能适应。
疼痛接连而至,白潇忍耐着、思索着,却没找到他的答案。他真的惧怕死亡吗?恐怕不是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白潇的本能这么告诉他,而他这次也打算遵循本能,赶紧停止这种自杀行为。
白潇潜入命影树图谱,激活避光术。阳光被挡在外面,他的自愈机能开始生效。白潇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对于一向有些小气的白潇来说,玩命绝对不是他的第一选择。还是回去再好好思考一下吧。
可就在这时,他的意识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抓住了他。还不等白潇惊觉,那可怕的力量猛的将他的意识一扯,他像是掉进深渊,飞速的下坠、下坠,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白潇的意识被牢牢捆住,看不见是什么抓着他,也不知道要坠落到哪里。
忽然间猛的一顿,白潇停止了下坠的势头。没有感到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似乎真的只有意识被攫住了。白潇从下坠的冲击中清醒过来,四下里打量,一看吃惊不小,他竟然又来到了自己的心界之中。
好久没有潜入自己的心界,白潇发现这里的变化非常之大。原本大地上干涸的沟渠已经被填满了,黑色的灵气汹涌翻腾。悬在空中的镜轮不再光滑明亮,被暗影灵气包裹,变成了一颗大大的黑球。果然如兰雅夫人所说,暗影灵气若不疏散到其他经脉中,就会将命轮给堵塞。
看见心界,白潇的问题来了。目力所及之内,经脉都已经被填满,该将灵气疏散到什么地方去?自从两次不怎么愉快的灵气使用经历之后,白潇一直在使用自己的吸血鬼之血,不敢再碰灵气。暗影灵气和圣光灵气的修行方法不一样,他和其他人更不一样,这第二个镜轮要怎么点亮,他真不知道。
看着大地上奔流的黑色江河,白潇感到一股寒意。他忽然有了一个奇葩的想法,要是经脉中的灵气填满了,会不会像洪水一样决堤?
这奇葩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还不等白潇有任何行动,刚才那巨大的力量又一次袭来。这次白潇清楚的感受到了,这力量来自镜轮内部,和他上次破镜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白潇又一次来到了镜轮内部。他本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那个被他选中的景象,那个用黑与白塑造全世界的自己。可是他看见了更多的景象,看见了更多的自己,却唯独看不见那个单调到极致的自己。而且,这一次看见的各种景象出现了新的变化。
远古的战士白潇,面对全身流淌熔岩的恶魔,他的剑和盾却碎了。恶魔指着他,高声狂笑道:“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恐惧,投降吧!”
身披华丽长袍的白潇,行走在死亡的信徒之间,攻击他的异教徒们一步步向他逼近,高声大吼:“邪魔,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降临到人间的恐惧,要由你的血来偿还!”
身穿黑色军服的白潇,颓废的坐在地上,被一队身着绿色军服的士兵用枪瞄准。他的一名将军看着他说:“投降吧,你是我见过少数不怕死的人。我尊重无畏之人,你如果投降,我可以保证你得到公正的审判。”那个法西斯造型的白潇却不投降,只是举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说:“无畏?不,我其实很胆小的。我虽然不怕死,但是我怕……”
枪声响了,白潇没听见他怕什么。画面又转,白潇看见了那个高居天宫的神一般的白潇。他的黄金宫殿涂满了鲜血,他的左手被斩断,围绕他的美女们都死于非命。一个可怕的影子占据了他的神位,对他嘲笑道:“你不畏惧死亡,不畏惧失败,那你对世间万物如此执着,是为了什么?只有心怀畏惧的人,才会有如此的执念。”
神一般的白潇凄惨一笑,回答道:“你失去过什么吗?你要是失去过,你就会明白,我害怕的,是失去曾经失去的东西。我害怕的,是我明明可以有所作为,却没有作为的力量。”
白潇心中猛的一动,这句话触动了他。是啊,他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曾经失去过的东西。五千年后的白潇,作为一个吸血鬼新兵,无法守护自己的主人,从此和主人相隔千年。回到五千年前的白潇,看见自己年幼的主人,他犹豫过,他害怕过,害怕自己依然没有守护她的力量。害怕她被天神诅咒,从此失去在阳光下行走的权利,成为万人唾弃的吸血鬼。
白潇所害怕的,不是太阳、不是死亡,而是失去依琳是那痛彻心扉的疼痛。那是自己的无能,是心比天高的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现在,白潇明白自己的恐惧了,他也明白该如何与之对抗。他需要力量,需要能保护依琳的力量。
可说来简单,就四个字——逆天改命。只要依琳不成为吸血鬼,她就不会被猎人们杀死。可吸血鬼的诅咒是天神降下,要改命,就要与天神对抗。登天难,逆天更难,白潇怎么可能战胜天神?
白潇浏览着一个又一个可能的未来,感受着他们的恐惧。他没有注意到,镜轮中汹涌的暗影灵气正在他的脚下聚集,又像蛛网般散开,无声无息的延伸到每一个时空之中。
突然间,所有的白潇都扭头看过来,视线全部集中在镜轮中的白潇身上。他们之中有的惊恐、有的欣喜、有的迷茫、有的慌张,这不是白潇的错觉,无数时空中的无数自己都在这一刻看到了镜轮中的白潇,千万个灵魂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体。
“找到了!”所有白潇不约而同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所有的白潇都放下刚准备做的事情,开始做出很多无法形容的事情。有的人纵声大笑,任敌人的兵刃贯穿胸膛;有的人放下屠刀,安静思索;有的人走下神坛,舍弃了拱卫自己的万千信徒。而那个半神一般的白潇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镜轮中的白潇说:“你是个异数,命运的轨迹不能在你手中崩溃!我们都要死,你必须死!”
只见他全身放光,对着白潇一抬手,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划破他的时空,竟射进镜轮之中,直击白潇的胸膛。
这是神的力量,白潇根本无法防御。眼见那闪电劈中自己的胸膛,他的意识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打出了镜轮,甚至连那股拉他进来的力量都无法稳住。白潇飞出了心界,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之中。
白潇听得很清楚,那个半神一样的白潇说他必须死,而那一击肯定是他诛灭白潇的必杀一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那闪电击中白潇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意识真的是在一点点溃散。可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还清醒着?
其实白潇不知道,某人,或者说某种力量悄悄保护了他。在他刚进入心界时,在他进入镜轮之时,那神秘的力量已经在尾随着他。
“潇哥哥,潇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白潇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终于确定自己还活着。回头一看,只见南伯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白潇晃了晃不甚清爽的脑袋,问道:“原来是小凛啊,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南伯凛指着西方说:“看看太阳,都下山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开饭呢。”
白潇向西方一看,只见太阳基本已经掉下了地平线,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天海堡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急忙拍掉身上的尘土,向南伯凛道歉,匆匆忙忙的跟着南伯凛向餐厅走去。
“真是的。你是这样,兰雅阿姨也是这样,叫几遍都不来吃饭,是不是修行到一定境界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听南伯凛的意思,兰雅夫人也沉迷在什么东西里忘了吃饭?他向南伯凛仔细打听,南伯凛只是摇头说:“我不知道,是依琳去叫的,据说兰雅阿姨在地下室里呆了一下午。”
地下室保存着余花派的古籍和财务,兰雅夫人是不是在那发现了什么?白潇很感兴趣,也很想立刻就问清楚。不过餐厅里还有二十多个等着他开饭的女孩子,好奇心再强,也得忍着。不过,有人比他更好奇,连晚饭都没忍过去,那人就向白潇打听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