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高举着令旗,仿佛手中举的就是圣旨。他眼睛高高的看着天,根本不看在场众人。他似乎很确定,只要他一举起令旗,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汇集到他身边,对他弯下腰。因为他相信,他是境尘宗的人,他是国教,他的命令就是王宫的命令。
确实,有人对他弯下了腰。右边在座的人已经不多了,闻道院的人第一个起身来到这人身边,对他躬身行礼道:“鄙人张桐代表闻道院,敬奉境尘宗指示。”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闻道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西魏国最大的学院,分院遍布全国每一个府。不仅培养着成百上千的修行者,还有针对普通人的学院,士子文人如星海般繁盛。如此的门派,竟然会向境尘宗低头?
紧接着,禹山派的代表也走上前,对那令旗表示尊崇。禹山派与楚关派类似,也是培养军人的门派,其实力和权势甚至还隐隐在楚关派之上,怎么连他们都向境尘宗低头?
镜海派紧跟着禹山派的脚步,站到境尘宗一方,点头作揖,对境尘宗表示了臣服。
又一派走到了境尘宗一边,那持令旗的人依然傲慢的瞪着,等着南伯河也表示他的顺服。南伯河却看都不看他,只是看了看身边空出来的座椅,和蔼的说:“一下子空了三个位子,有点不协调啊。师妹、陆祭司,请坐到这里来吧,这边的椅子比较舒服。”
陆羽琪和兰雅夫人听懂了他的意思,起身坐到决议会成员的椅子上去。白潇他们几个年轻人也看懂了这局势,纷纷移动,站到了自己长辈身后。这一下,境尘宗那位拿令旗的脸色变得十分有意思。
“南伯河,你什么意思?”那人一张方形脸开始抽搐:“你竟然不奉国教教主号令?”
南伯河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平淡的问道:“唐兄,你爬的很快嘛,已经可以当传令使了?罗子难呢?怎么没亲自前来?”
这人忽然为之语塞,他没想到南伯河竟然敢直呼教主名讳。其实这根本不奇怪,这人叫做唐悦,在境尘宗教众中只能算是中等资历,只因办事有道,罗子难将他破格提拔。当年南伯河一语定江山时,他还是个刚求学的学士,根本不知道南伯河的地位。他和南伯河也只是在王宫中有过照面,并没深入了解。再加上南伯河不喜欢和境尘宗往来,他更加不费心打听南伯河是何许人也。
如果今天罗子难到场,他万万不敢对南伯河如此嚣张,甚至还要赔笑问候。当南伯河化解东西两国兵祸之时,罗子难只是个六轮之境的辅祭,可南伯河已经踏入了八轮之境。南伯荣是天才,他父亲何尝不是?能够一句天生化解数万士兵的戾气,南伯河境界之高,无人不服。
可今天,这唐悦却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手持罗子难令旗和西魏国君圣谕,全天下的修行者就没人敢不服。可今天,不服的人还真出现了。
唐悦冷冷的问道:“南伯河,王上已经下圣谕,所有宗派统一由我境尘宗指挥,你寒松山庄为何还不有所表示?”
“有这等事?”南伯河故作惊讶道:“我也有王上的圣谕,追寻被盗魔典之事由我联络两国诸派共同执行,可从没听说圣谕被取消了。”
“新的命令已经由教主手书,由教主大弟子亲自带到你寒松山庄,你敢说你没看见?”
南伯河还没说话,南伯荣却开口了:“哦,你说那个想把我和我妹绑到境尘宗去的那个……那个谁?算了,不重要。他说话太难听,我教育了他一下,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唐悦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南伯荣说:“好啊,你就是南伯荣?你打伤教主大弟子,阻止教主命令传达,该当何罪?”
“荣儿,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南伯河的喝问,南伯荣只是笑道:“爸,这可怪不了我。那个谁忽然闯到我们家来,说境尘宗教主要我和我妹去他境尘宗做弟子。我说我们寒松山庄源远流长,家学深厚,不贪图别派功法,就不去了。可他说去也得去,不去就把我们绑了去。我说好啊,那就切磋一下,能打赢我就证明他境尘宗比我们家高明,我就和他去。可他实在不经打,几下就趴了,这是切磋,拳脚不长眼,能怪我吗?”
一直没说话的宣文心轻轻捂着嘴说:“”南伯公子,这是不是太霸道了?
和唐悦一起来的四人中有一人忍不住了,大吼道:“小畜生,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你打的是唐师兄的公子,你打断了他七根骨头!”
南伯夫人一拍椅子,大吼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
他没机会再说出那个词,南伯夫人突然身影一闪,只听啪的一声,刚才说话的那人横飞了起来,撞破安身堂的大门横飞了出去。有人出去看了一眼,那人已经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唐悦看的冷汗直流,他已经修行到了六轮境界,他的师弟也是六轮境界,可愣是连南伯夫人是怎么出手的都看不清,她的境界该有多高?
南伯河突然变得无比冷酷,横眼一扫道:“姓唐的,管住你手下的嘴。这里不是你们境尘宗,在这里我南伯家说了算。我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但如果有些人不说人话,那我也不当他是人。不是人,我也不会介意弄脏手的。”
只是这一眼,却让唐悦感觉犹如一座大山从天而降,他差点就给南伯河跪了下去。此人看似对人情世故无比清楚,其实十分之看不起人。如果不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人,他甚至不去记忆别人的名字。对于南伯河,他只知道他是一名医生,经常出入王宫。但其他人对南伯河的尊敬,他却从来不放在心上,甚至不想去打听南伯河是何等境界。现在他知道了,只是那一眼,他就知道南伯河的境界高他太多。一重境界一重天,想登天困难,可天要压死人,却无比简单。唐悦只感受过一次这样的压力,在他一次不小心办错了事之后,教主给他的压力。
唐悦这下没主意了,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借教主之名,将寒松山庄降服,也要将南伯河降服,为自己那躺在床上的儿子讨个公道。凭什么教主已经有了自己儿子做徒弟,还要去找其他孩子来做徒弟?而且那该死的小畜生,竟然将自己儿子打成这样?
可今天,他的目的注定无法成为现实了。
唐悦不愧是老狐狸,没有被南伯河那一眼吓住,咳嗽了两下道:“南伯……庄主,王上和教主同时下令,西魏国所有门派都要统一到一个战线来,为追回魔典贡献自己的力量,难道你们寒松山庄要和其他门派孤立开来?”
“孤立?真是好大的帽子啊。”南伯荣冷笑道:“那么你看看,这是孤立吗?你那边是四派,我这边也是四派,这算孤立吗?”
若论数量,确实现在是四对四。可是白潇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人数,实在是太过寒酸了,几乎是被对方给包围。而更要命的是,自己这一方女性偏多,完全处于劣势。
白潇有一点想不通,境尘宗教主罗子难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么一个命令?他现在如日中天,确实能让西魏武王下令统领各派,可他统领得了吗?其他门派且不说,光是寒松山庄一派,他就难以动手。罗子难能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境尘宗发展成西魏国国教,人情世故、谋略手段应该是门清,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除非,他已经做好了让寒松山庄就范的准备,至少是自认为能让寒松山庄就范的准备。
果不其然,闻道院的张桐站出来一步说道:“南伯庄主,大家崇拜你的英名,因此肯召开这次辩审会。可是说到领导诸派修行者追寻魔典,我等觉得还是境尘宗更加合适。我闻道院已经决定尊奉境尘宗的领导。”
禹山派也有一人走出来说道:“禹山派诸弟子保家卫国,向来尊奉朝廷号令。此次参加辩审会,也是想劝南伯庄主和大家一条心,尊奉境尘宗领导。”
南伯河哼了一声,斜眼瞟了一下镜海派的代表道:“余兄,你是不是也要听境尘宗的指挥?”
被点名的人叫做余文定,圆圆的脸一看就是老好人,或者说是圆滑的人。他笑嘻嘻的弯腰鞠躬道:“南伯庄主,我们掌门已经和境尘宗结盟,往后就尊罗教主号令。这次我是奉掌门号令,在辩审会结束后和南伯庄主讨论此事的。”
“不必了!”
南伯河淡淡的一句话,却已经发动天声。悠长的音波缓缓扩散,还有想要发言的人瞬间被镇压下来。南伯河缓缓抬起一只手道:“我代表寒松山庄表态,我拒绝听从境尘宗的领导。如果各位决定听境尘宗指挥,那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之人,慢走不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