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铃响后,有七人走进了安身堂,端正的坐到正中央的椅子上。
南伯河作为庄主,又是这次辩审会的发起人,坐在了最中央的位置。他右手边是南伯夫人,再过去是遥景湖庄庄主柳韩月,其他的四人白潇并不认识。
南伯河起身向来宾们致意问好,讲了一番说辞,最后说道:“各位都是修行者,对两方灵气的修行都有不同的意见。今天聚集在此,不单是要辨明那桩悬案的对错,更要辩论以后该如何修行。还望各位秉公判断,不带私怨。天地之道,阴阳相携,断没有一方独大的道理。”
他这一番说辞,明着只是说修行之道,但却警告了在场的人,不要以为自己修行的就一定是对的,容不得对立的存在。作为被两国国君尊重的国医,曾经化解一场兵灾的存在,南伯河的话很有分量。
南伯河说完,一名黑脸老者从七人座最左方起身,缓缓宣布:“辩审开始,请余花派掌门兰雅·纳萨夫人陈述案情经过,以使众人知道前因后果。”
此人道号静难,是太白院年纪最大的五名教授之一,向来黑脸铁面,最是公道。由他作为主持,没人会反对。
兰雅夫人起身来到场中央,将魔典被盗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在七十年前的那场动乱后,四庄、三院、三宗、五派的各方高手联合将召唤恶魔的十二帮门徒尽数剿灭干净。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共发现了十三本记载了恶魔邪法的魔典。这些魔典不是人类所写,而是恶魔直接交给人类。魔典之中记载的知识无比邪恶,无比恐怖,一旦在人间扩散开来,天下修行者恐无人可挡,天地万物都将被邪魔荼毒。在场的有识之士们一致做出了决定,必须销毁这些魔典,不可流传于世。
可是在销毁魔典时,他们才发现,这些魔典上的法术太过可怕,不仅挡住了他们的剑术、武术、法术,更会污染触碰过这些魔典的修行者。数名修行者被邪法污染,多年修道毁于一旦。更有人为避免堕入邪道,当场自尽,一时间竟无人能处理这些魔典。
就在此时,上任余花派掌门忽然想到,修行暗影灵气的十二帮可以使用这些魔典,那同样修行暗影灵气的余花派应该可以触碰。她以大无畏的精神尝试接触魔典,竟成功的碰到了魔典,并没有被腐蚀。其余门派皆感惊讶,也意识到唯有余花派可以处理这些邪物。可这些魔典的保护太过强大,想尽了办法都无法动分毫。于是所有掌门做了一个共同决定,将魔典封禁起来,并交由余花派保管。十四名领导者共同立书为证,自此这十三本魔典都由余花派保管。
可七十年过去,立书的掌门们有的过世、有的修道得大成飘然于世外,物是人非,可唯有对余花派的猜忌从来不断。西魏国和东郑国的新国君们在封禁魔典之时都尚未出生,更不知这段渊源,遭奸人蒙蔽,竟断定余花派私下修行邪法,要将余花派尽数投入天牢。兰雅掌门和南伯河庄主多番辩驳,终于让两国国君不再猜忌,却坚持将魔典收归国库,由两国国君派人看守。
魔典在国库中保存了十年,一直相安无事。可就在一年前,所有魔典竟从看守严密的库房中尽数被盗。更为诡异的是,东郑国和西魏国分别保管的魔典竟是同一时间被盗。
听到这个消息,兰雅夫人急忙将魔典被盗的事情通知了各大门派,意图警告他们有人将要兴风作浪。可不知为何,两国国君竟想将此事秘密处理。兰雅夫人这一番好心,却让两国国君勃然大怒,楞说魔典是余花派所盗。若不是南伯河多番说情,此时余花派上下恐怕早就满门抄斩了。
南伯河知道余花派没有盗取魔典的能力,多番游说,又和多派掌门说情,终于平息了国君们的愤怒,将这桩悬案的审判交给了这些修行者们,辩审会由此召开。
白潇听完了前因后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声怒骂道:“难道此刻坐在王位上的不是人而是两头猪?这是什么智商?锁在自己国库里的东西被盗,却怪罪到千里之外的余花派身上,要栽赃嫁祸也请有点技术含量啊。”
“要是余花派真在千里之外就好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白潇后方的柳思云说道:“关键是兰雅夫人不放心国库的禁制设置,派了两名弟子分别在东西两国做顾问。事发后,这两名弟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国君们就是抓住这一点才要置他们的罪。”
趁着兰雅夫人起身后摸到白潇身边坐下的歌雅接过话说:“其实国君们也不是都是猪脑子,他们也知道区区两个人不可能突破最严密的国库防御,关键是有人说谗言,非要我们余花派覆灭不可。你看看对面。”
歌雅指了指前两排的几群人说:“你看,耀光宗、楚关派、沧浪派、镜海派都巴不得我们全死光光。他们几个门派要么是国教待遇,要么是门中多将士,在朝为官的不少,负责看守国库的都是他们的人。看他们的脸部线条,他们很愤怒,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夫人,正在找夫人话中的漏洞。”
然后她又指了指后面的几群人说:“那些是准备嫁祸的,让我们最后修行暗影灵气的修行者消失。天光山庄、汶秋院、禹山派、闻道院虽然和朝廷关系不太密切,却也颇多牵扯。他们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心神不专,似乎准备盘算怎么给我们栽赃,夫人说的话他们没听,也没必要听。”
“至于剩下的……”歌雅苦笑一下:“虽然观察不到他们有恶意的表情,但大势所趋,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她分析的十分有道理,白潇竟无言以对。她光是看表情就能看出那些人在想什么,歌雅似乎不止是个没节操的侍女。
不过歌雅这面相术是不是太先进了一点?白潇记得五千年前很少有对面相的研究,更多的是纵横之术,如此精细的心理学分析还需要好几千年才会出现。这种看脸就能读出心思的技术,已经近乎于读心术了。
不,似乎真的有读心术,有一个种族就会这种法术。白潇凑到歌雅耳边,小声问:“歌雅,你是不是有魅魔的血统?”
歌雅微微一震,白潇听见她的心脏猛跳了几下,果然被猜中了。可是她的定力确实惊人,竟面无表情的回答:“小白你真是的,胡说什么呢?不能因为姐姐我长得漂亮就说我是魅魔吧?”
白潇微微一笑道:“别骗我了,你身上有一股魅魔特有的迷魂花香。而且我能感受到你的魅惑法术。当然,你的法术是你无意识展开的,感受不到施法的痕迹,只有魅魔才能有这种天赋。不过你的法术不强,我估计你只有一半魅魔血统。”
他确实说对了,歌雅是人类和魅魔的混血,她那不似人类的美貌和男女不忌的无节操观念都是传承自魅魔。她伸手捏了捏白潇的脸,笑道:“调皮,少女的秘密不能随便揭开。”
她是不是少女姑且不论,她那个秘密白潇却要利用一番。
认真说起来,今天的局势对余花派就是死门,由于那两个顾问,余花派的嫌疑是最大的。不论白潇怎么看,今天这局都无法破。破局的关键不是没有,但握有关键的人是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的。正巧,白潇身负命影树,他知道魅魔一族最擅长的就是挖出别人不想说的话。
白潇凑到歌雅耳边,对她小声嘀咕了一通。歌雅听完,连连摇头道:“不不不,这不行的。那是只有训导官能学的法术,我可不行。”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怕什么?”白潇神秘的笑道:“难道你怕现场蹦出个训导官来抓你?今天要是你不出手,余花派就真的要在大牢里过下半辈子了。”
歌雅一听,又捏了捏白潇的脸说:“真是个淘气的孩子。”
依琳在一旁看的不爽了,猛的伸手在白潇腰上掐了一把,愤怒的抗议道:“严肃点,这边开会呢,不准咬耳朵。”
也许每个少女都想快点成为大人,依琳也不例外,她们都喜欢模仿大人,却从来模仿不像。她这一模仿大人的举动把身后的柳思云和宣文心给逗笑了,两个少女轻声一笑,却惊动了辩审会的决议委员们。
此时兰雅夫人刚刚陈述完毕,全场不可思议的安静下来,两个少女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出,让全场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聚焦。静难道人咳嗽两声,呵斥道:“请不要打扰会场秩序。”
柳思云和宣文心顿时双颊绯红,低头不语。可蓄力已久的某些人却逮到了机会。陈天唐第一个站起来说:“看样子,余花派一方似乎对此次失职有很多话说,我们不妨请她们来说说,对王上的判决、对同道中人的勘察有何不满?”
白潇心里冷笑道:“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啊。”他豁然起身,不顾刚回到座位的兰雅夫人的阻止,对着陈天唐踏出了第一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