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夫人添油加醋地将青竹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祁正堂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很快在梧桐苑就待不住了。
“夫人,我想起外头还有些事情没安排好,就先走了。”
“老爷,你放心去吧,妾身一定会照顾好咱们的儿子的。”言语间,祁夫人已经招呼萍姑送老爷出去。
祁正堂看着娇软躺在榻上的端庄妇人,眼神闪了闪,又补充了句:“那接下来几个月就辛苦夫人了。”
话音落下,他大阔步地离开了。
萍姑送老爷出梧桐苑,看到管家已经在大门口等候多时,心念动了动:“老爷,奴婢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祁正堂心里惦记着青竹院,一心想着赶过去瞧瞧,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出声。
闻言,萍姑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谨慎出声:“老爷,长公子常年在外,刚回余杭就遇到了山贼掳劫,好不容易脱险归来,又差点在湖里送了性命,老奴听说这一切都跟长公子宠爱一名叫阿棠的奴婢有关系。”
“阿玄身边什么时候有奴婢伺候了?”祁正堂没有记错的话,阿玄从小到大都不许异性近身的,在他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
“老爷,您去看了就知道了,具体老奴也不清楚。”萍姑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见状,祁正堂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这时,管家王忠已经小跑着上前,提醒老爷下午还得去见一个从京城来的客商。
萍姑已经完成了夫人交代的任务,很识趣地退下了。
等到祁正堂回过神,想要再多问萍姑几句具体情况的时候,哪里还见得到人影子?
“王忠,阿玄院子里是不是有个叫阿棠的奴婢?”
“老爷,这个……”王忠不知道老爷从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闲话,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祁正堂显然是烦躁了,抬脚就朝着青竹院方向走去,走南闯北这些年,他也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的话,究竟什么情况,他亲自去看了便知晓了。
“老爷,现在要是不出门,就会耽误见客商了。”王忠追上前,提醒出声。
“耽误了就耽误了!”祁正堂是打定主意要去瞧瞧这个叫阿棠的究竟什么路数,居然能够让他不近女色的儿子对她特别照顾。
青竹院。
祁正堂肃然出现,负责洒扫工作的下人,都齐刷刷地跪地请安。
“你们公子在哪儿?”
“老爷,公子在阿棠姑娘房中。”下人对这位老爷不敢隐瞒,毕竟就算是长公子这般清冷的人物,对眼前这位父亲也是尊重有佳的,他们当下人的又岂敢不据实相告。
闻言,祁正堂脸色明显变了变,指着回话的下人道:“你带我过去!”
得了命令的小厮,身体颤了颤,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带着祁正堂前往阿棠房间。
“老爷,阿棠姑娘就住那间。”小厮不敢再往前了,公子今早就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内院。
祁正堂目光锁定在跟主屋并排的屋子,心里不由震惊:“这些日子,长公子就一直让那个奴婢跟他住一起?”
“没…没一起,隔着一堵墙呢。”小厮心肝颤了颤,忙道。
“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祁正堂脸色威凌,抬脚朝着阿棠的房间靠近。
只是,他才踏进内院的大门,就有陌生的面孔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老爷,请止步。”影一抱拳,恭敬出声。
祁正堂认出了他,脸色难看道:“怎么,阿玄连我这个父亲都要拦吗?”
“老爷,您言重了。”影一很清楚,现在公子整副心思都放在阿棠姑娘身上,不管是谁,都不会见的,只是这种话,他也不能跟老爷明说,只能打马虎眼,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显然,这个盘算他落空了,祁老爷对公子的看重,早在公子被身陷黑峰岭山贼手里的时候,就能够看出来了。
放眼整个祁府,若说谁是真心实意对待公子,恐怕也只有祁老爷了。
“我不跟你说话,我要跟我儿子说话!”
“老爷,您请回吧,公子现在谁都不想见。”
“他不见我这个父亲,就守着那只小狐狸精,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这个父亲,还比不上一个奴婢?”祁正堂本来想见了阿玄好言规劝,现在倒好,连儿子的面儿都见不着,气得他火冒三丈,完全不能冷静对话了。
影一有些招架不住,可是职责所在,又不得不阻挡老爷的脚步,很快就形成了祁正堂步步紧逼,他连连后退的微妙格局。
屋子里,祁玄端坐在椅子上,苍白的清冷脸庞上,明显有倦容。
外头吵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落入耳中,他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淡然的光,最终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近少女的床边,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离开。
祁正堂闹了半天,看到儿子果真从奴婢的屋子里出来,情绪不由更加激动了,只是看着儿子腿脚不便地瘸着走近他,祁正堂才蓄积了满腔的怒火,就瞬间偃旗息鼓了。
“阿玄,你不是来信说,找到一个很厉害的神医吗?为什么你的腿……”
“父亲找我何事?”祁玄淡声打断。
一下子,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尤其是祁正堂,他刚才还理直气壮地想教训儿子,质问他怎么能如此不知轻重?
现在,这些话,祁正堂说不出口了。
“父亲若是无事,那儿子便进屋了。”祁玄又道。
“阿玄,你等等!”祁正堂咬了咬牙,扯开嗓子继续道,“阿玄,爹爹最近会替你物色成婚对象了,一定替你找个温柔贤惠、美丽大方的姑娘,至于那个小奴婢你若是真心喜欢,到时候就收个通房吧。”这是他做得最大让步了,就当是补偿阿玄。
话音落下,在场影卫只觉得头皮发麻,天哪,这老爷的胆儿也太肥了,居然让阿棠姑娘做通房,昨晚在场的人都清楚,影春用自戕的方式都无法改变公子对阿棠姑娘的维护之意,公子又怎么舍得让阿棠姑娘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