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讲完啦?虽然你讲了很长的东西,但是感觉结局远远不够啊。是不是有些仓促了呢?”东天蹙眉,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地砖,急切地说道,“罗伯丝的结局呢?王子最后的结局呢?王子会知道国王杀了瑰碧庄园所有人的真相吗?哥特兰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有没有想到罗伯丝?罗伯丝最后有没有悔过?”
这一连串的问题差点将月夏问懵。她先是呆呆地望着东天几秒,然后才回过神来。
“他们的结局没有必要讲了吧。”月夏反问道。
“但是我想听啊,你这样讲的让人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嗯……好吧,我再讲讲他们最终的结局。不过,我能喝一杯水吗?”月夏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行!”东天闭眼说道,“之前寿媛媛讲的时候,中途都没有喝过水。是吧,媛媛?”
东天突然温柔的语气中带着极度的虚假,令寿媛媛在后背感到一阵寒凉。
“是……是啊,月老师,不如你就接着讲吧。”寿媛媛说道。
月夏撇了撇嘴,哭丧着脸说道:“那好吧。”
接下来的故事:
哥特兰并没有穿外套,此刻肩膀和大腿上有三道伤口,腿筋已经被放才那个骑士挑断。他就这样躺在冰冷的雪地上,雪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渐渐与身上的鲜血融合,红白缠绵,汇成一副交织如渲染的图画。
他身旁是受重伤的厨师和女佣们的哀嚎。大火已经遍布四周,这里的人都无法起身,没有人能够逃出去。
空气中甜腥的气味和浓重的烟雾味道夹杂在一起,引人作呕。
突然一股烟窜进了哥特兰的鼻腔内,让他好一阵咳嗽,连带着身上的伤口也剧烈疼痛起来。
同时咳嗽的,还有不远处的莎莉。哥特兰看向那个女孩子的方向,只见她身体周围都是鲜血,小脸已经惨白,虚弱的咳嗽声中还带着剧烈的疼痛和绝望。
莎莉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假肢脱了下来。她发现哥特兰在关切地看自己,淡淡地朝他笑了笑:“你和姐姐都不知道,我心里有爱的人,那个人便是为我做截肢手术的医生。他送给了我人生中第一个假肢,被我放在了他的坟墓前面。我不想带着这个假肢去见天堂他。等我和他见面了,我要他亲自将那个假肢为我戴上,就像那年一样。”
哥特兰伤心地流下泪:“对不起,莎莉。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愧对罗伯丝。”
莎莉又咳了几声,嘴角流出血,此时她的气力几乎全无,仿佛用最后的意志挤出话来:“没关系的,小丑先生。我相信姐姐拥有你的爱,无论在哪里都会很幸福。我有时也想过,如果当时姐姐没有和达尔先生来这里,而在一开始就选择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这些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说完,她便真的没有力气了,歪着头晕了过去。
“莎莉……”哥特兰大声叫着,再也没将莎莉叫起来。真正的恐惧感席卷上心头,周围的叫喊声更是加大了他对死亡的惧怕。
往事一幕幕在哥特兰的脑海中想起。从初见罗伯丝和莎莉,教唆罗伯丝变坏,夺取达尔先生的资产,帮助莎莉成为王子妃,一直到现在这种所有人都活不了的局面。
“呵呵。”他冷笑着,嘲讽自己过分的恐惧感,令他一步步走向不可逃脱的深渊,最终只能葬送在这火海中。
“罗伯丝,罗伯丝,我最爱的人,是我对不起你。这一切都将结束了。希望你能在摩多市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被无谓的恐惧支配你的人生。”
在火烧到他身上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副画面,便是在摩多市,马戏团帐篷附近的小树林里,柔和月光下,坐在树桩上的,腼腆羞涩的罗伯丝,和坐在她腿上的还是小孩子的莎莉。
瑰碧庄园彻底败落了,曾经一百年的辉煌,在瑰碧村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赶回去的皇家卫队中,还有一个人,那便是珍珍。
王子尚不知瑰碧庄园被国王下令烧毁的事情,却也仍然对父王偏带着珍珍回去这件事感到不满。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珍珍这种女人。
“父王!您为何要带这个女子回去?”
“莎莉的姐姐罗伯丝害了珍珍和瑞拉,瑞拉已经死了,珍珍还活着,而且她没了家人和丈夫。更何况,她本该是瑰碧庄园的大小姐,本该享受荣华富贵,却被罗伯丝那个女人所害,做了多年苦力不说,还被嫁给了那种男人。我身为国王,难道不应该主持公道,体恤民情,将可怜的珍珍安置好吗?”
“那您直接在瑰碧村给她安置就好了,何必要带她来呢?”
“这……刚才是她吵着要跟着我们去多里市的。她说瑰碧村里都是一些痛苦的回忆,她不想再在那里呆下去了。”
王子嘟着嘴,回头看向那珍珍,只见她正谄媚地讨好和她同骑一马的骑士,而那个骑士厌恶地躲着她伸过来的双手。
此时国王心里在想:罗伯丝仍是一大祸患,只有将她绳之以法,这个案子才能了结。我只能派人偷偷乘船到摩多市,将罗伯丝抓起来。
摩多市的冬日还是那样热闹,这个圣诞月,每晚都有马戏团的表演。
罗伯丝在医院的走廊里。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再住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晚上的时候还有特定的时间可以出门溜达。她的打算是出院后自己买下一栋小宅院,开一家面包店,在能够回到瑰碧村前的这些年里有些事情可做。
突然她看到被遗落在椅子上的马戏团宣传单,还是当年的风格,不由得心中一阵怀念。脸上露出久违的灿烂笑容,回忆起当时与哥特兰初见的场景,心里甜得像要流出蜜一样。
她立马找到了护士:“护士小姐,我想今晚去马戏团。”
护士小姐很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可以去,不过记得穿多一点,你现在的身体千万不要着凉。”
“好的,护士小姐。”
夜幕的降临,预示着表演的开始。第一个节目还是魔术师舒舒先生的。他的创意和花样越来越多了,引得台下一片叫好。罗伯丝看的也是异常兴奋。
马戏团又新增了情景剧表演,剧情十分有意思,观众们被逗得哈哈大笑。
“要是莎莉和哥特兰也在就好了。”罗伯丝一边笑看着节目,一边喃喃自语,“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是否顺利。记得上一次收到哥特兰的电报是昨天晚上。我们约定好三天发一次电
报,但是为何今天我的心中感到隐隐不安?不行,一会儿我必须给他发一个问问情况。”
看完节目,罗伯丝放弃了一边散步一边怀念过去的计划,直奔医院。
一封电报发了出去,她忐忑不安地上了床。晚上的查房很正常,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就是心理紧张了些。
“罗伯丝夫人,您看起来很不安?”护士问道。
“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从下午开始,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罗伯丝捂着胸口说道。
“罗伯丝夫人,放松一些,会对你的身体康复有帮助。”
“嗯嗯。”
等了三天,这三天里,罗伯丝每晚都会区看马戏表演,然而电报却仍然没有回信。正常来讲,在昨天也应该有电报发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逐渐加重,她呆呆地注视着情景剧的演员们,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喃喃自语着,“恐怕我也不妙了。”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她累了。这么多年,她的心和人生一直被恐惧支配着,实在是太累了。
王室的人来了,将看似冷静实则已经不知所措的罗伯丝带走了。
罗伯丝穿着囚服,五官还是很美,然而已经不再有往日的光彩。
她抬着沉重的眼皮,轻轻闻着审讯的人:“我妹妹莎莉呢?我想见她一面。哦,还有哥特兰先生,麻烦把他也请来吧。”
审讯员叹了一口气:“莎莉和哥特兰触犯了国王的底线,都被处死了。”
眼泪如泉涌一般,罗伯丝抓着审讯员的衣服:“他们是怎么死的?”
“死得挺惨的,他们都受了重伤,然后被火烧死或是熏死的。”
罗伯丝最终被判绞刑。然而,当天晚上,她自己弄断了自己的腿,然后在狱中放了一把火。
至于王子,娶了邻国的公主。多年后他才知道莎莉死去的真相。
尽管过去了这么久,但是他深爱莎莉的心却一直没有变过。他恨极了老国王,同时也怕极了他。
一天晚上,他同朋友饮酒,一时心火浇头,恐惧感迸发出来。
他撇下朋友们,一路直奔郊外。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眼泪鼻涕直往外涌。
他哭着向月亮诉说:“神明啊,父王明明已经拥有了无上的荣耀和安全感!他应该什么都不怕的。但是为何他这样残忍地对待我喜欢的女子和她的家人们呢?况且,就算她的姐姐和管家有错,但是她和其他人又做错了什么啊?说真的,父王的做法让我感到恐惧,既然他能这样对待我心爱的女人,那么他也可能会这样对待我!”
哭着哭着,他瘫倒在地上,手臂无力地撑着地面:“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一定要像个办法,断了我这恐惧感。”
在下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王子心中怀着恐惧,怂恿王子妃一起,向病弱的老国王嘴里灌下一碗毒药……这毒药是他连夜赶制出来的。
三天后,新国王正式登基,为了纪念他最爱的女子,特意将多里市改名为莎莉市。
这个故事算是正式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