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曼妙的钢琴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先前的那场闹剧也随之被抛诸脑后。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地低声交谈起来,言语间提起的,都是三人方才的神情与表现。
有闲言碎语传入方淮与安悦耳中,像是在看罢了一场闹剧后的观众,正在肆意点评着主角的表演水平。
那些望向安悦的目光,有惊讶,有好奇,更多是轻蔑与恶意。
安悦在店里看到了不少眼熟的老顾客,在他们异样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之中,低下了头颅。
她很在意这样的视线,就如同看待异类的眼神,和小时候还未懂得掩饰自己异色双瞳时候,那些大人们的眼神一模一样。
安悦心知自己不善社交,与店里常来的客人们关系也一般,估计此刻就算去朝他们辩解,也无人会听进去。
于是,她只能选择沉默,假装无事发生过似的,继续站在收银台做着她此时的工作。
可是安悦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从指尖一直衍生到双肩,瑟缩着,颤动着。
她像是被猎人狙击中弹的猎物,明明恐惧到了极点,却深陷沼泽,无法逃离。
这一切,落入原本满心欢喜的方淮眼中,将他内心的小小雀跃,转瞬化为沉重感。
他抬眼四望,那些声音在他清澈目光的扫视之下,稍微收敛了些许,转瞬又变得更加繁杂。
"什么状况啊?"
"难不成店里两个超帅的执事,都喜欢那个安悦?"
"不是吧?她有什么值得让人在意的吗?就她那模样,大街上随处可见啊。"
安悦花了十余年时间,精心掩饰出的平凡普通,因洛宸与方淮的青睐,变成了让旁人难以理解的奇特。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打量,从上到下,哪怕是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接受了不该有的重视与瞩目。
那些女孩子们的好奇心夹杂着微微发酵的嫉妒,安悦第一次在她无比熟悉的坏境里,感受到如履薄冰的颤栗。
在众人的质疑目光下生活,这是安悦一直以来,最为害怕的事情。
当方淮明白这一点后,他站了出来,朝着店里的顾客们朗声道,"不好意思,我的同事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提前下班了。"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些歉意,温润如玉的气质与清朗如风的嗓音,让人不忍苛责。
"作为补偿,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怎么样?"
方淮走到了店内角落里的钢琴跟前,那琴盖上落满了灰尘,他在众人目光中拿起一旁的绒布,将其轻轻拭去,才落座并抬起琴盖。
有白皙干净的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轻轻起落,便有音符流泻,形成一小段曲目。
方淮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转头朝着店里的顾客们继续道,"这是我的拿手曲目,献给在座的各位女士。"
以及,他未来的恋人。
最后的半句话,方淮顾念着安悦的感受,并没有当众说出口。
他朝着安悦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的是,同店里顾客们一样茫然又诧异的眼神。
让他觉得略感欣慰的是,至少这一刹那,她并没有沉浸在恐惧之中。
方淮心想着,只要能让她暂时脱离阴影笼罩,就不辜负他的这份挺身而出。
他闭眼,十指在琴键上轻移着,从缓慢到快速,由轻盈灵巧,转向热情洋溢。
那些音符逐渐串联起来,成为了一曲曼妙动听的古典乐,是《仲夏夜之梦序曲》。
随着钢琴声响起,方淮有些忐忑不安,也隐隐有所期待。
这乐声中所蕴含着的,他的心意,她会明白吗?